白道。 烤羊背子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帐篷,可汗、叶护、特勤、设、俟斤、俟利发、吐屯却食不知味。 十五万人马出征,到现在没正面遭遇一场,却折损了五万人,士气低落在所难免。 刚刚收到的消息,郁射设、荫奈部、思结部的近四万人马,被金河军拦截,战死万余,其他人请降。 虽说这三部的实力很鸡肋,好歹能凑个人数,就是四万人齐放屁,也是好大的风啊! 嚼着羊肉,吐苾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枉本汗如此倚重,你斯摩的三万精锐,居然连大明大亮驻扎在眼皮下的金河军都看不住! 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不重要了。 熬过这一关,该算的账统统算一遍,有些部落没必要存在了,有些人同样没必要存在。 “报!大康通漠军推到五里外,炮车、弓弩齐具,正派人叫阵!” 这个炮,不是指后来的火炮,通假“抛”字,也可称砲车、投石机、抛石机。 这东西,北胡也不是不会造,但工艺相对落后一些,射程不够远,显得比较鸡肋,一般不会用而已。 北胡的冶炼技艺并不比大康低太多,只是一般不铸造步兵用的东西,重点 在骑兵的装备上。 扼制北胡兵甲产量的重要因素,并不是技术与匠人,而是铁矿的产出。 阴山之北的铁山,顾名思义,就是产铁矿的,储量丰富,但北胡却没有那么多的矿工挖掘来满足需求,导致时常需要通过大康的奸商,高价买生铁。 至于说离了大康,他们连锅都造不了,那却是在贬低人家了。 别的不说,就他们掳了大康那么多人口,工匠是肯定有的。 吐苾可汗执意与大康大战,除了掳掠财富、粮食之外,更是为了抓壮劳力去开矿。 “欲谷设,你去战一场。” 吐苾沉吟了一阵,开始点将。 毕竟,能留在白道的,基本是与他关系不菲的,这时候不好再区别对待,也只能拿挚爱的手足兄弟去试通漠军的火候了。 得知通漠道行军总管是徐世勣,吐苾并不太担心。 五年前,在太谷,吐苾所部与徐世勣一战,确实没讨到便宜,却也没感觉徐世勣有多惊艳,最多就是滴水不漏而已。 吐苾却不知道,康世基评李痴之下的大将,提到徐世勣时,说他是“当世之才,忠心不二,无大胜亦无大败”。 康世基臧否人物时,用词一般比 较狠,有毒舌属性,连自己都不放过。 能这么说徐世勣,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后面半句不算太好听的评价,真正的用意是,稳妥。 吐苾在太谷与徐世勣交战时,徐世勣的兵法尚未完全融会贯通,没显露出锋芒也正常。 欲谷设派兵出击,也没磨蹭,先锋五千骑带着地动山摇的势头,向通漠军冲去。 五百步,炮车齐发,七梢的弹兜,一次就至少七堆石头,不知多少控弦之士惨叫着落马,更有被石弹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二百步,伏远弩、擘张弩齐发,甲胄在弩箭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土纸,本来就已经稀疏的骑兵队列,瞬间又单薄了许多。 百步,两边长弓、角弓对射。 同样的距离,长弓的威力绝对大过角弓。 也就是说,通漠军的箭,多数能射穿欲谷设控弦之士的甲衣,而欲谷设的箭却未必射得穿通漠军的步兵甲。 纵然算上马步的差异,对欲谷设的人来说,依旧很吃亏。 五十步,所有人收弓,或刀或矛,借着战马狂野的势头冲向矗立于地的百余面大盾。 盾牌的间隙中,木枪如林,扎穿骏马、扎透骑手; 木枪扎不到之处,欲 谷设军士连人带马撞到盾牌上,盾牌却没有如想像中一般倒塌,反倒是胡骑头破血流,被旁边的木枪补了一击。 正常的盾牌,持盾人是挡不住马匹冲击的。 巧的是,这一批大盾,是徐世勣特意要求少府监改过的,可以在下方击大钉入地固定。 改动一小步,前进一大步。 这样的盾牌,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欲谷设的控弦之士有福了。 反正,在大盾被胡骑撞倒之前,它先得耗死几匹马。 欲谷设在后方恼怒地挥刀虚斩。 五千骑的损失,对他本部而言也是不小的损失,却并未给通漠军造成什么具体损失,脸上更加挂不住。 “散开队形,从两翼攻击!” 欲谷设承认,你的器具犀利,我确实打不过,可我草原最大的优势是游击! 欲谷设万万没想到,随着他们的转向,通漠军那庞大的炮车,底盘不动、轮子不动,只是转轴而已,就轻而易举地转了方向,石弹又灭了几千人马。 “散开!”欲谷设挥旗,指挥人马往两翼后退。 惹不起。 这缺德的炮车,竟然能灵活转向,短板竟然消失了! 让欲谷设惊慌的是,通漠军的阵形不变, 置两翼之敌不理,却整齐地向牙帐行进! 仅仅是步兵的行进,当然没有问题,但那些庞大的炮车,居然也随着方阵前进,这就要命了。 牙帐中,还有八万人马,还有可汗及诸位臣子! 欲谷设只能让人挥动旗帜,让退开的军士合围,同时让自己的亲兵赶紧入牙帐,向可汗禀报状况,请求可汗撤离白道。 牙帐内,吐苾可汗刚刚接到噩耗,空虚的王庭,被胆大包天的薛叔率灵州军攻破! 幸运的是,可敦及可汗之子叠罗施等家眷,已经及时转进。 但是,王庭中不只是居住了吐苾一家啊! 帐中的首领们,已经变了脸色。 薛叔这一手,看似闲子,却把北胡逃向漠北的最佳路线给断了。 “欲谷设遣小人禀报,大康军队,炮车太过犀利,非人力可当。本部将尽全力阻拦通漠军前进,请大军立刻撤离白道!” 欲谷设亲兵的话,如晴天霹雳般震得北胡权贵心颤。 别人说这话,他们还会嘲笑说是危言耸听,可善于征战的欲谷设说这话,就非同一般了。 吐苾可汗起身:“其余人收拾家当,驱赶牛马,去铁山。本汗亲率两万人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