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上什么事情最尴尬的话，无疑就是陈剑飞此时此刻的情景，自己狼狈地抱头趴在地上，而负责大搜查的女长官却是自己当年暗恋的那个女警花。 上帝如果有母亲的话，此刻一定被陈剑飞好好地问候了几百遍。 韩素雅的脸色很难看，准确说很阴沉。 这段时间作为扫赌组女警司的她，接到线报，说有人利用物流公司的货运码头贩毒，于是她就带领人马蹲守窝点，希望能够布网将这些毒贩一网打尽，可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熟悉的人。 陈剑飞么？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出现在自己心里头了。甚至连影子都模糊了。 正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把他忘掉时，却在这里又遇到了他。 顿时，之前的那些记忆纷沓而来，这时候韩素雅才知道，这个男人自己从未忘记，只是埋在了心里。 “韩警官，货物我们已经检查了，暂时没有发现毒品。”一个警员向她敬礼报道说。 韩素雅点点头，说道：“刚才他们有东西丢到了海里，立刻连线蛙人，让他们水下作业，把倒进去的东西捞上来！” 虽然知道这样做难度很大，不过韩素雅还是下了命令。 “那这些人怎么办？” “全部带回局里去，一个别放过！”韩素雅深深地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陈剑飞一眼，自始至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 陈剑飞一直为自己未能去上警察学校而耿耿于怀，做梦的时候都是自己又上了学，并且最后被分配在警局工作，红姐笑逐颜开，在自家水果摊前放鞭炮。 这个梦做了好多次，有时候陈剑飞甚至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美梦成真，在这警察局穿上制服工作，那么就什么都不求了。 现在，他终于置身于这所梦寐以求的警察局，不过身份却是涉嫌贩毒的犯罪人员。而负责审讯他的则是韩素雅。 在审讯室内，陈剑飞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拿着瞅着四周，瞅着那些墙壁上张贴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口号，以及审讯室上头角落里安装的监控器。 陈剑飞对着监控器笑了笑，又挥了挥手，以至于监控室内的警员不明白，这个嚣张的家伙在和谁打招呼。 韩素雅在监控室内冷面寒霜，盯着屏幕，继而拿了资料出去，带着一名警员，推门进了审讯室。 韩素雅的这番举动搞得同事莫名其妙，不明白一向温柔大方的韩警官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冷艳。 似乎早料到韩素雅会来亲自审问自己，陈剑飞在座位上坐直了身子，然后假装看了看韩素雅的工作牌，举了举被手铐铐着的手说：“韩警官是吗，麻烦你能不能把手铐打开，我这人有个毛病，手被铐着就说不出话。” 韩素雅看他一眼，然后示意身边的同伴，丢了一把钥匙过去。 陈剑飞捡起桌子上的钥匙，用钥匙打开手铐，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说道：“警官能不能来根烟抽，我一定会配合你们的工作的！” 旁边跟着韩素雅一起参加审讯的那个男警员不爽地说道：“注意点，不要太过分！” 陈剑飞就耸耸肩膀，说道：“抽根烟而已，又不是让你放了我，犯得着这么大嗓门吗？” “你---”男警员对着陈剑飞怒目而视。 韩素雅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剑飞，像是在看一场表演。 陈剑飞举手投降了，“好了，你们问吧，我知无不尽。” 韩素雅这才翻开案卷，“姓名？” 陈剑飞看她一眼：“你不是知道吗？陈剑飞，男，22岁，未婚，九鼎物流公司业务主管。” 旁边那个男警员瞪一眼陈剑飞，“警官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那么多废话！” “是，阿SIR！”陈剑飞撇着港台腔说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看港台剧看多了吧！叫我们警察同志！”男警员再次发飙道。 旁边韩素雅看了同伴一眼，男警员忙咳嗽一声说：“我在教这小子怎么回答问题。态度太不端正了！” 韩素雅就说：“李挺同志，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可以，当然可以！”李挺平时也是韩素雅的爱慕和追求者，见女神发话，当即表示同意。 起身，李挺还不忘呵斥陈剑飞：“给我老实点！好好配合韩警官的审问，要不然有你好看！” 见李挺离开，陈剑飞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韩素雅，忽然说了一句：“你们警察都这德性吗？还玩威胁。” “只要你好好配合工作，没人会威胁得了你！”韩素雅看了也不看陈剑飞一眼，然后记录审讯笔记。 “好久不见，不会这么见外吧？”陈剑飞忽然说，“我知道，你是警察，不屑和我这种人说话，不过这次我真的是冤枉的。作为物流公司的主管，我正在查货，你们就冲了进来，然后就诬陷我贩毒……天啊，这可是天大的罪名，怎么能按在我头上！” “你有没有贩毒，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是说那个什么蛙人打捞队？海水那么深，海面又那么宽，他们能捞出来什么？” “你在心虚吗？” “你是在套我的话吗？” 陈剑飞与韩素雅针锋相对。 啪地一声，韩素雅把手中文件合上，然后用一双美眸盯着陈剑飞，说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做什么？混混，古惑仔？” “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审问我？” “我只是在了解一名嫌疑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无可奉告，因为这是我的私人生活；如果是作为朋友，我可以告诉你。” 韩素雅笑了，“你还和以前一样赖皮。” “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我只是在说一句大实话。陈剑飞，你好吗？” 这句迟来的问候，让陈剑飞心中微微悸动，心头一酸，扭过头去，挤出笑容说：“不好，被你抓来了！” 韩素雅摇了摇头，“你要是不犯法，我又怎么会抓你？” “你没有证据，我只能是嫌疑人。” “那么好吧，嫌疑人，你告诉我，你们当时在船舱把什么倒进了大海里？” “我说我不知道，也没做过，你信吗？” “当然不信。” “那就是啦，那就不要诬赖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啊，我要叫律师！” “律师？难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 “你是警察，我有什么和你好说的！”陈剑飞可不上当，清醒过来，知道韩素雅这是在耍阴招。 果然，瞬间韩素雅的脸又恢复了冷若冰霜模样，哪里有半点刚才的柔情。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韩素雅恢复严厉模样。 陈剑飞则懒洋洋那个地靠在椅子上，说道：“对不起，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剑飞，你准备顽抗到底么？” “对不起，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无可奉告！” …… 作为女警司，韩素雅虽然才毕业不久，却已经侦办了很多案子，甚至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但是像陈剑飞这样滴水不进的，却是少见。那些犯人只要一被抓获，不是瑟瑟发抖，就是告饶乞命，很少有人敢顽抗到底。 看起来非要找到证据不可。 是时间的问题。 韩素雅没再针对陈剑飞做进一步的审讯，只是派人把他暂时羁押，而就在这时，陈剑飞所聘请的律师已经到了。现在江海市也在讲精神文明建设，和法治文明建设，使得什么事情都要“依法办事”，以前那种乱用私刑，和严刑逼供的事儿全都消失不见，稍有差错，就会被上级狠批，以至于现在的律师很是厉害，尤其很多人模仿那些港台片中的大状，动不动把“我的当事人有保持缄默的权力”挂在嘴边，使得很多案子打不开缺口，撬不开嘴巴，令警方无可奈何。 很显然，这一次韩素雅带领的队伍未能搜查到有效的证据，至于那些被倾倒到大海里的货物到底是什么，至今还没打捞上里，没有证据，口供又问不出来，代表律师就气焰很嚣张地在羁留室大呼小叫，一口一个“还有法律没有？还讲不讲依法治国了？” 面对律师的咆哮，韩素雅有些头大，于是就让警员应付那个该死的律师，自己跑到办公室清静一下耳朵。 她刚坐下，身后头就有人给她端了一杯咖啡。 黑色的咖啡冒着浓郁的香味，让脑袋发懵的韩素雅瞬间清醒过来，扭头一看，说道：“是你呀！” “可不就是我嘛，你还以为是谁？”方展硕笑吟吟地拉了一把椅子在韩素雅身边坐下，然后对她说：“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这个世界的罪犯是抓不完的。” 韩素雅笑了笑，没有说话。 “听说你抓来那人是陈剑飞？”方展硕手中转着圆珠笔，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韩素雅和方展硕不在一个小组，而这次行动的指挥又是她，方展硕没理由知道这些。 “警局就这么大，当然藏不住消息了。”方展硕说，“那你怎么看？”韩素雅用汤匙搅动着咖啡。 “他是你认识的人，你让我怎么说？一切还是要看证据。” “他不是那种人。”韩素雅突然说，“虽然他喜欢打架，上学的时候品行不良，可是他绝不是那种会贩毒的人。” “这就是你的结论吗？”方展硕看了韩素雅一眼，“人，是会变的！” 韩素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要再谈好吗？” “你能忘掉他吗？”方展硕直接问道，“这几年你一直不开心，我都不知道原因，现在我想我知道了。”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韩素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展硕就叹了口气，主动岔开话题道：“快元旦了，记得毛菲和何杰吗？两人打算在元旦结婚。” 韩素雅惊讶道：“她们要结婚，这么快？” “不快了，在警校谈了两年，出来参加工作又谈了一年，已经三年了，你还想让这对老夫老妻拖到什么时候办手续？” 韩素雅噗哧一笑，“也是。” “那到时候你去不去参加他们婚礼？” “看情况。你知道我最近在负责几个缉毒的案子，抽不开身。” 方展硕点点头，“没事儿，到时候你要是不去，我帮你把礼金捎过去。” “你先垫付吧，我没钱了。” “没钱？你不是才拿到奖金吗？” 韩素雅没说话。 方展硕就说：“又捐给那些留守儿童了？他们父母吸毒贩毒，在劳教，你能帮得了多少？” “能帮一个是一个。” “唉，你真不该当警察，应该去当观音菩萨！” 见方展硕这么说，韩素雅只是抿嘴一笑。 这时候有警员敲门进来说：“韩警官，打捞报告已经出来了！” 韩素雅急忙起身，“什么情况？” “诺，你自己看吧！” 韩素雅接过打捞报告，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愣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