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后娘娘下懿旨要你进宫，不去就是抗旨，死罪一条！” “可是……”东方云逸，东方玄策，东方慕言，一个比一个难缠，尤其是那个东方慕言，上次自己的小命差点交待到他手上，如果自己再入了人家的老巢，那还不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穆如清真是不想和皇家的人再有任何牵连了。宫门深似海，那个金丝鸟笼里的人哪个是吃素的，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枝节？况且她有种感觉，皇后召见自己的目的，绝对不善。 “清儿你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测。即便真的宣你入宫，我和逸王不会袖手旁观的。”宁安辰看着穆如清快拧到一起的眉头，忍不住出声安慰。 “要说宁大哥你会帮我，我还信。要说东方云逸会帮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除非太阳不出来了！”穆如清撇了撇嘴，那个小气的男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能帮自己才怪？然而她突然想起了宁安辰的话，于是拉着他的胳膊，凑近问道：“宁大哥，你刚才说东方云逸受伤了，是因为救我，我没听错吧？” 宁安辰低头看了一眼扯着自己胳膊的穆如清的手，有些意外地抬起头问：“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又没人告诉我。”穆如清一脸理所当然。 东方云逸来的时候便看到穆如清左腿跪坐在椅子上，右腿伸出去老长，左手撑着身子趴在椅子旁边的红木小桌上，右手拽着宁安辰的手臂，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满屋子的人如同摆设一般，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二人。 东方云逸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正忙着吩咐下人处理药材的东方玄策，清咳了一声。 东方玄策正在兴头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东方云逸。屋子里乱哄哄的，穆如清正低头专注地听着宁安辰说话，更不会在意什么时候屋子多了一个人。馒头不喜欢热闹，早就找个暖和的地躲清净去了。 东方云逸彻底地被无视，脸色极为不好看。景逸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穆如清，隐约觉得他需要做些什么来为自家主子赢回一些面子，想来想去，大喊一声：“王爷，您瞧今儿个的天可真不错！” 景逸成功地引起了整间屋子人的注意，然而，他却后悔了。因为外面天色阴沉地犹如东方云逸此刻的脸，让人丝毫不怀疑下一刻一场暴风雪就会突然而至。 空气凝滞了三秒，屋里的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呼“见过王爷！” “都起来吧。”东方云逸寒着脸，闪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贾公公，请！” 穆如清这才注意到东方云逸身后的贾公公，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宜，身着宦官服依旧仪表堂堂，气度温和，穆如清不禁在心里替他感到惋惜：“啧啧，当公公真是可惜了。” “有劳王爷了。”贾公公对东方云逸客气地点头算作答谢，然后将手中的拂尘搭在左臂上，抬步上前，徐徐说到：“穆如清接旨。” “我？”穆如清看向宁安辰，求证似的问到。 “跟着我。”宁安辰小声说罢，拉着穆如清走到贾公公面前，站到东方云逸身后。 “奴婢，穆如清接旨。”穆如清按照宁安辰教她的那样沉声说完，以东方云逸为首的众人纷纷跪了下去。 “接圣上口谕，逸王府婢女穆如清因朝廷工事身受重伤，朕甚为忧心，特赐下金镶宝石蜻蜓簪一支，玉如意一对，银钱若干，以示安慰。” “奴婢谢主隆恩。”穆如清磕头谢恩，爬起来接过皇帝的赏赐，不再有动作。 “喜钱。”宁安辰瞧瞧靠过来提醒穆如清。 “什么？”穆如清将耳朵挪过去一点，做出努力倾听的姿态。 “给喜钱！”宁安辰重复道。 “什么喜钱？”穆如清反问。 “得了赏赐，得给来送赏赐的人一些辛苦费。”宁安辰以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 “给多少？借我点。”穆如清悄悄地向宁安辰伸出手。 “你没有吗？”宁安辰也懵了，他这个身份的人出门从来不带钱的，此刻上哪拿钱借给穆如清？ “我家都被烧了，未来几个月的工钱都已经被东方云逸克扣完了。”穆如清有些委屈，提起东方云逸有些咬牙切齿。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东方云逸，穆如清做事毛手毛脚，身边又跟着一个馒头，一会打碎了人家一个古董花瓶，一会把人家的屏风给弄脏了，一会馒头又将东方云逸的枕头当玩具给啃了，克扣她一点工钱，东方云逸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要不，我把皇帝赏我的钱给分了吧？”穆如清的眼睛在放钱的托盘上瞄来瞄去。虽然用红布盖着，但也能看出来数目肯定不少。 “这怎么行？”宁安辰否定了穆如清的想法。 “那你说怎么办？”穆如清看了一眼现在不远处等着拿喜钱的公公们。 “要不，找逸王借点？”宁安辰提议。 “找他？”穆如清回头看了一眼东方云逸，他也正疑惑地看向自己。 穆如清咬了咬牙，借就借吧，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好印象。不在乎再多丢一次人。穆如清下定了决心，对着东方云逸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看得东方云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穆如清对着他比了一个钱的手势，东方云逸只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清儿，你怎么了？”东方玄策却在这时出声了。 “哎呀，策儿，”穆如清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将东方玄策拉到墙角，蹲到他面前小声说道：“策儿，你有没有钱？” “清儿，你要钱干什么？”东方玄策闪着一双大眼睛，非常霸气地大声说道：“清儿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都买给你。” “小点声。”穆如清急忙捂住了东方玄策的嘴，“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就需要钱，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东方玄策摸摸自己的口袋，老实回答。其实，他也根本不需要带钱的。 穆如清垂头丧气，心下一横，喜钱不给了能怎样，谁规定得了赏赐还要给别人发喜钱的？这帮宫里的人，也许她下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干什么非得捧着他们啊？ “多谢姑娘！”几位小公公突然捧着银子喜滋滋地来给穆如清道谢。原来是东方云逸已经替她出了钱了。 穆如清不知东方云逸什么意思，立刻向他看了过去，东方云逸正好送贾公公出去，走到门口他回过头对她比了个口型，穆如清却看懂了，他说的是：“从工钱里扣。” 穆如清嗤笑一声，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好心。不过看几位小公公高兴的样子，东方云逸到底替自己给了多少钱？ 然而下一刻，穆如清就炸了：“什么？一百两？东方云逸你疯了？” “本王听你说话中气十足，想必身体已经无碍了，如此便回翰林轩当值吧！”东方云逸走了两步，发现穆如清没有跟上来，回头道：“还不走？本王还要替你写折子谢恩呢。” 穆如清气急，走到皇帝的赏钱那，一把扯掉红布，数了数，正好纹银一百两，她这下更加肯定东方云逸是故意的了。那个男人就是见不得她好！ 穆如清摸着白花花的银子，心想还没有将它们暖热就得将它们送人了，都怪东方云逸那个混蛋。就算再不舍，她穆如清最不缺的就是骨气，当下一狠心，把银子端到了东方云逸的面前：“拿走，我们两清了。” “两清？”东方云逸扫了一眼盘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并不接：“那本王的水天碧琉璃花瓶怎么算？还有本王的钧窑白釉狮形枕，那个被污了屏风还没有办法清洗，上面所绘簪花仕女图是周舫的真迹，真是可惜了。对了，昨日馒头把本王最喜爱的一副字画给撕了，本王不妨告诉你那是先帝御赐之物……还要本王继续罗列吗？”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穆如清被东方云逸说的头大，恨不得立刻将馒头揪出来炖了。 东方云逸满意地点点头。 穆如清白了他一眼，回头，有些歉疚地开口：“宁大哥……” “去吧，左右药已经换过了。”宁安辰温和地揉了揉穆如清的脑袋，安慰道。 这一动作显得两人格外亲昵，东方云逸不觉地皱了皱眉头。 “不许碰本宫的清儿。”东方玄策立刻挡开了宁安辰的胳膊，如同看仇人一样看着他：“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宁王爷自重。” “好，策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宁安辰好笑地放下了手臂，随后看向穆如清。 “嗯，”穆如清站在东方玄策身后乖巧地点头，认真叮嘱道“记住不要碰水，也不要吃辣，三日后再来换药。” “好！”宁安辰只是笑。 “如果你肯乖乖养伤，伤好了，我就给你做八宝鸭。”犹如担心宁安辰不会好好养伤一般，穆如清诱之以利。 “嗯，为了清儿的八宝鸭，我也会好好养伤的。”宁安辰笑的格外满足，似乎已经闻到了八宝鸭的味道。 东方云逸再也看不下去，阴沉着脸，大步离开了。身后传来东方玄策的声音：“不行，我不同意。清儿，你是我的女人，日后只能为我一人洗手做羹汤。我不许别的男人吃你亲手做的食物。” “宁大哥也不行吗？”东方玄策眼里的认真让穆如清不容忽视。 “不行。” “他是我大哥哎。” 东方玄策想了想：“那也不行。” “这么小气，那我还是不要做你的女人了。”穆如清捏着东方玄策肉嘟嘟的小脸蛋说。 “快去吧，别让逸王久等。”宁安辰好笑地看着一大一小在那争论，虽然不想打断，但也不得不提醒穆如清。 等穆如清和东方玄策讨论着他们的“终身大事”来到翰林轩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翰林轩的气氛有些不对：极度压抑，极度冰冷。显然是某人心情不爽。 穆如清和东方玄策交换了一个眼神，严肃地进了书房。 “舍得来了？”两人刚踏进书房一只脚，就听到东方云逸冷冰冰的声音，于是两人同时收回了左脚。 “站着干什么？进来！”东方云逸的声音再次响起。 穆如清和东方玄策再次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东方云逸说的就是他们二人时，又同时迈出了右脚，动作整齐划一，似乎经过了特别的训练。 东方云逸正在写着什么，东方玄策坐在他对面，拿起一本书乖乖地看了起来，穆如清则自动地走到东方云逸身边研起了墨。她心中有气，此刻全部撒在了墨上，仿佛那就是东方云逸一般，穆如清的手越来越快，劲越使越大，惊动了身边的叔侄二人。 最后，东方玄策终于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清儿，你再研下去，砚台就要被你磨穿了。” 穆如清真的把砚台想像成了东方云逸，正教训地不亦乐乎，猛然被东方玄策打扰，手下一抖，打翻了砚台，洒了一桌，也溅了对面的东方玄策一脸。 “清儿！”东方玄策委屈地喊了一声穆如清。 “对不住，对不住，”穆如清见状急忙上前用袖头帮他去擦脸上的墨，可越擦越多，不一会，东方玄策的一张白嫩的小脸就成了小花猫。 穆如清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皇叔！”东方玄策意识到她在笑自己，求助地望向东方云逸。 笑声是会传染的，而穆如清的笑声似乎格外具有传染力，东方云逸绷着的一张脸终于松了下来，渐渐起了笑意。 “唉，东方云逸，你笑起来比哭丧着脸好看多了，以后没事别总装深沉了，才多大年纪，学什么假正经的老头子？”穆如清笑够了，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这翰林轩暖气充足，又铺着厚厚的地毯，坐上去舒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