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道:“啊?你还怕他死呀?对不起!本官开玩笑的!” 他动手时的神态真的很像刽子手,眼底静如死水,既无愉悦,也无激愤,好似在做一件吃饭睡觉般稀松平常的小事,待止住血,才平静道可以动刑了。 什么? 刚才不是在动刑? 我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外甥从小不爱与人接触,感情淡漠,从未表达过愉快开心的情绪,我一直以为是害羞内向,现在看来,他会不会是真的感觉不到痛苦和愉悦……对了,两年前那次他she了没?没有吧? 记不清了,好像是没有。 光记得我被他搞泄了好几回。 如此看来,这孩子连性/欲都很淡漠,那次根本没慡到。我不禁黯然神伤,我自幼没吃过苦,十七岁后官运亨通,顺风顺水,然而我越在乎的,就越不圆满,两个外甥,一个天生残疾,下落不明,一个人格障碍,不喜不悲,让我怎么放心? 明日定要带着他去庙里拜拜……不对,是找个大夫瞧瞧。 第12章 茫茫 许是凌墨刚才那样太过吓人,还没开审,斥候首领便已招认,惊恐万分地叫道:“是他!他帮我们扮作商旅躲在车厢混入城中的!” 染血的手指恍若黑dòngdòng的枪口,直指赵甲。 燕王一怔。 赵甲顿如骨头散架般,瘫跪在地,面色煞白,放声大哭。 “冤枉啊!是少爷让我这么做的!” “胡说八道!” 赵兴目眦欲裂,模样骇人,他身型魁伟,盛怒下好似一头bào跳如雷的雄狮,正要动手,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提起赵甲衣襟,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骂道:“胡说八道!世子怎会让人刺杀自己父亲?” 他委屈地捂着脸,哭着辩解道:“我只是一个小厮,哪来的钱串通刺客?是少爷说老爷五十岁了还要纳妾,难保不会再生出个儿子与他争爵位……” “你住口!” 赵兴怒喝,顾不得我在场,举起右掌,携劈山断石之力,照他天灵盖劈去。想来若是拍下,定是脑浆崩裂,但这雷霆般一掌,却再度停在半空,是凌墨出手了。他稳稳截住那击,卸去力道,轻飘飘地松开五指,恍如什么都未发生般,平静道:“世子,让他说完。” 我也火上浇油地说风凉话:“是啊,世子何必急着灭口?他替你办事,你还杀他,若是传出去,谁敢作你手下?你还诋毁广寒,广寒可不会勾结敌国谋害父亲。” 他吵不过我,打不过凌墨,脸涨成猪肝色,扯住燕王衣袖,惶急解释道:“父亲,相信我!” 燕王面沉如水,已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镇定地开口让他闭嘴,只有微微发颤的尾音bào露了内心的紧张。 我瞅了瞅赵甲,他立即躲到凌墨身后,大声叫道:“少爷你好狠呐!你可还记得,当时你为凑钱还派我当掉王妃的出嫁时戴的金簪,不信可以找当铺陈掌柜对质!钱款去向都清清楚楚!” 我指向他,问得又凶又疾:“好哇!你这不孝子!竟连亲生父亲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待会陈掌柜来了看你如何抵赖!王爷,别怪下官不给您面子,这件事我定上报朝廷,请皇上为我做主!” 他已然慌乱,情急间直叫道:“我没有!父亲,我只让他们杀丞相,绝没让他们杀你!” 这话说完,庭院内霎时变得分外安静,静到有些可怕,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我故作震惊,险些憋不住笑,再看凌墨的脸仍板得跟扑克似的,毫无反应,我真佩服他。 燕王gān涩的唇动了动,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兴恍然意识到说错话了,磕磕绊绊补救道:“父亲,他们……” 话未说完,燕王便重重一耳光刮在他脸上。他好像在这瞬间苍老了十岁,就连惯来骄傲挺直的脊背塌陷下去,半晌,颤抖地抬手指向他,眼眶微红,怒斥道: “畜生!你真的勾结夏人?” 这巴掌打得挺狠,声音响亮,赵兴的脸立马红了半边,他许是从未挨过打,竟愣了愣神,羞怒jiāo加,满面涨红,争辩道:“父亲,您真忍心儿子送命吗?他施行新政,专横独断,谁不想杀他?今日他只身来王府,手下将领不在身边,不如我们……” “真是蠢货。” 陡然间杀机乍起,风拂过衣角,飒飒作响。 我将两手揣于袖中,施施然笑道:“你觉得,我会单枪匹马来燕王府?” 燕王扶额,重重叹气,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孽子!吉尔格勒每回作战,谍报先行,你知道斥候会带回多少情报吗?还不滚回去反省!” 说罢令人将赵兴押送回房,便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