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天灾人祸

    孟煜正色道：“不会。谭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少女：“哼，我才不信他呢。”

    谭丰林一出牢房的门，立在右侧的瘦小狱卒的脸上一道长长的鞭痕。谭丰林深看他一眼，自顾自走了。

    少女将棉衣随手扔在地上。她仰头看着孟煜，毫不羞涩，理所应当地问道：“你想我了没有？”她清澈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孟煜。

    孟煜恭敬行礼：“臣下不敢逾越。”

    少女失望地低垂了眼帘：“那就是没想。”

    少女孩子心性，失望转瞬即逝，她仰着娇俏的小脸看着孟煜：“我去眉山斋戒的这三个月，天天都想你。你以后也要想我。”

    少女说的直接自然，好似孟煜以后就会天天想着她一样。

    少女：“我还买了礼物给你。”

    少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那盒子做得十分精致，她打开盒子。

    一块碧绿的玉佛躺在黄色的盒子里，孟煜识货，这玉石价值连城，皇家之物，本就贵重。

    孟煜没接。他笑道：“多谢公主美意。可，”

    孟煜话没完，“哼。”她就将盒子硬生生地塞进了孟煜的手中。“你给本宫拿着。若是你不收下，我就去告诉父皇，你在牢中私会朝臣。”

    孟煜了解云茉公主的脾性，她刁蛮惯了，别人只能顺着她的心思来。他若不收，以她的性子，她肯定会向皇上告状的。换了以往，孟煜会直接拒绝。但孟煜不想在此时，无端生事。他只好收下，改日，再还给她。

    见他收下了礼物。云茉公主得意地笑道：“你以后听话，我就不会搬出父皇吓唬你了。”

    孟煜心中不快，云茉公主把拼爹这套玩得炉火纯青。

    云茉公主将牢房打量了一圈，她笑道：“我长这么大从未坐过牢，这地方一定很好玩吧？”

    孟煜淡淡地“嗯”了一声。

    云茉公主丝毫没看见孟煜的不耐烦，她是皇上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从不知疾苦。

    云茉公主笑道：“我一会去求父皇，让我也住进来，咱两作伴，真是好玩。”她一脸兴奋地看着孟煜。

    孟煜正色道：“这坐牢不是儿戏，公主不要玩笑。”

    云茉公主不高兴道：“你就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碧霞姐姐死了，你没婚约了。”

    孟煜一时之间不该如何接话？云茉公主转眼之间又开心了。“其实我也不喜欢她。我出生的时候，身子不好。我父皇连封号也不给我，对外也宣称他只有儿子。我时不时地就要被弄到眉山斋戒，碧霞姐姐倒成了宗室唯一的女儿。你杀了她，　证明你不喜欢她。咱两这倒是一。”

    孟煜脸子一沉，他冷声打断她的话：“臣下没杀人。请公主不要污蔑臣。”

    云茉公主倒是毫无心机，她将嫉妒和幸灾乐祸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云茉公主见他生气，她笑道：“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我先走了。明日再来见你。”

    云茉公主转身又走了。孟煜看着云茉公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云茉公主被宠坏了，她以为天下间一切都应该归她所有。一切都是小事。

    杨婉有些忐忑。曲远低声道：“我也没想到谭林会帮咱们。”

    杨婉先探查碧霞郡主的尸体。碧霞郡主的尸体在刑部的晾尸房里。因为是皇室，所以这尸体的待遇也不同，她的尸体单独待在一间房子里，数十个侍卫把守着。

    因为皇上口谕了，不得对碧霞郡主不敬，无法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进去，只好让他们偷偷地溜进来。这是谭林的说辞。

    曲远和杨婉偷偷地溜了进来，侍卫众多，他们猫着腰，躲在角落里。

    曲远低声道：“我去引开侍卫，你设法混进去。”

    杨婉点点头。曲远飞身一跃，他故意踩落一片瓦。众侍卫纷纷拔剑，纵身追去，只留两人守门。

    杨婉瞅着那两个门神一眼的侍卫，一筹莫展，她身手不行，怎样才能混进去呢？

    一个娇俏的声音对着两个侍卫颐指气使，“你，你们给本公主拉开这个。”

    杨婉寻声望去，杨婉是个女子，瞅见那少女，眼前倏然一亮。这少女真美。

    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少女立在不远处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儿一样立在雪地里，眉眼如画，五官精致，肌肤吹弹可破，只是满脸骄矜。

    两个侍卫也顾不上看管晾尸房，忙不迭地跑了过去。杨婉一见无人把守晾尸房，她瞅瞅四下无人，快速地跑了过去，她推开门。

    天气本就冷，晾尸房里堆积着厚厚的冰块。杨婉打了个冷战，她顾不上冷。

    碧霞郡主的脸上、眉毛上、头发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她青色的脸上因为这层冰霜，看上去异常的诡异。

    杨婉直接用手扒开她的衣服，她要看的是她的伤口。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伤口的深度，她自己临摹了一下现场，她用手握拳假装手中有匕首，如果是孟煜捅她的，她伤口会更深。

    这明显的漏洞，居然没被发现。

    杨婉确定了心中猜想，她想着得快速地出去，她可不想冻死在这里。

    杨婉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幸好，那两个侍卫还在帮那个劳什子公主拉雪橇。

    她刚一出门，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轻。

    曲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住她的腰，飞身跃起。出了刑部的门，杨婉才松了一口气。

    曲远却道：“幸好，青岩还有些势力，不然咱们非被潜伏在刑部的弓箭手射成筛子不可。”

    杨婉自然明白，偷偷潜入不过是唱了一场戏而已。唱戏而已，那位骄矜的公主？

    “多亏了云茉公主帮忙。”曲远没再多话。云茉公主对孟煜有心，这事，朝中众人皆知。

    云茉公主偏生是个直白的性子，不懂羞涩，只要一回京，就追着孟煜满世界跑。

    曲远不愿多话，一是不想杨婉多心，二呢其实他心底深处，和老夫人一样，比较看重云茉公主。云茉公主虽然没对外册封，但她却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若是孟煜能成为驸马，他或许能过得轻松点。

    杨婉不知曲远这么多心思，她只是琢磨着碧霞郡主的事，这么明显的漏洞，孟煜肯定想到了。

    她猜测孟煜应该在碧霞郡主死的那一刻，想明白了所有的事。他就想着不如将计就计。

    碧霞郡主这事，事出突然。

    孟煜还能将计就计，他平日里肯定是日日担心，夜夜提防，每日都谋划很多，才能临危不乱。

    杨婉有些心疼，孟家的人都不成器，他所能仰仗的也只有谋划。

    但杨婉转念一想，人活一世，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背负的责任。孟煜也懂这个道理的，他需要的不是心疼，是支持。

    想到此处，杨婉反而轻松了很多。

    雪才刚停，傍晚时分，暖和了些。可，“哗啦啦”地竟然又下起了雨。

    这样反常的天气让杨婉心中不安更甚了。

    流言蜚语已经搅闹得人心不安，京城就像是一颗将要引爆的火石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燃起熊熊大火。

    杨婉坐立不安，她在屋内来回踱步，若她是孟煜，她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势？

    想了半晌，她居然没想到，她只擅长查案，对于宫廷权谋这些，她真是猜不透。

    更主要的事，她摸不清孟煜在京城的势力人脉到底有多深，所以她想象不出孟煜会怎么做？

    出身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孟俪不满道：“你别晃悠了。你晃得我眼晕。”杨婉停下脚步，她坐在案前。

    雨势越来越猛，天地间水声一片。

    到了后半夜，三人都没睡，孟俪怕冷，她拥被坐在软榻上。曲远倚着门框站着。

    “若是大人在家，肯定寝食难安，唯恐大坝决堤。”

    杨婉没说话，她凝视着窗外。孟煜借着牢房里的小窗户，看着窗外，雨幕罩在窗户上，窗外一片朦胧。

    孟煜拧着眉头，他也不曾想到会有如此大雨。

    青岩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还有谭丰林，谭丰林这老狐狸一直隔岸观火，看他和周尚书争斗，周尚书名义上是他的人，可周尚书从不把他这个上司放在眼里。谭丰林本也想着周尚书才是幕后黑手。直到碧霞郡主的死，谭丰林又不傻，他知道孰轻孰重？

    “快，快去通传。”满身都是血的士兵说完，“噗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府外就吵嚷了起来。一堆衣衫褴褛的百姓在孟府门前抗议。

    “杀人偿命，乃是天道。天道不公，天降大灾，杀了孟煜，还回天道。”

    杨婉冒雨站在门前，瞅着这群人，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呵。成王真是心急，此刻发难，太早了点。”

    杨婉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曲远拍拍她的肩膀。杨婉回头，曲远面色凝重地看着杨婉：“万法教重新现世，昨晚用妖法杀了守城的将军。”

    杨婉毫不意外，她看着忧心忡忡的曲远，笑道：“这种大事，我一个农女可管不了。谭大人会做主的。”

    曲远不快道：“他可是我家大人的死对头。”

    杨婉没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