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 我愣了下,本能的扯着师公的袖子朝他身后躲。 “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刚才在厅里瞥了一眼,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这人不就是刚才那个惊雁楼的使者吗? 他的目光移到我身上,黑黑的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我本能的朝师公身后又缩了一下。 “这孩子是谁?” “齐笙,我徒孙。你怎么来了?” “来做个了结。齐家气数已尽,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他又看我一眼:“你这徒孙不错。” “是么?” 那人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怀念,他说:“还记得我们头一次见面吗?我那会儿就想狠狠揍你一拳,这个念头到现在都没变。” 师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倒觉得我能理解这个人的想法。谁看着这么张冰脸,大概都想揍。 “可是除了这个没变的念头,一切都不复从前了。” ———————————————— 感冒好多了,应该可以恢复正常更新鸟! 俺申请参加了七月份的PK,还没P过,感觉挺新奇。。请大家支持俺哟。 ☆、第七章 满月 三 他们之间有一种凝滞不化的东西,说不上来,让人觉得闷,胸口压着很重的东西,喘气都不舒畅。 “今年我去了,还遇着了故人,你猜是谁?” 师公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 “也是……看着都让人恶心。人活着的时候个个láng心狗肺,等人一死了,倒一个比一个情深意长。” 他语气淡淡的,话里却有刻骨的怨毒。 “走吧。” 齐家大厅里已经有些乱,有人从里面追出来,师公拉着我的手上了那个人的船,船上插着一只旗子,黑底白色的雁子,齐家的人远远站住了不敢过来探问。解开缆绳,船已经离了岛。 “来,你肯定也没吃什么,我船上有酒。” 男人只要一见了面,似乎都要喝酒。到雷家庄也喝,到了这船上又喝。 他们不管我,船上备的是几样凉菜,我把刚才抓了放在手帕里包的果子拿出来吃,天yīn着,湖上起了雾,向前看不到湖岸,向后也看不到刚才那岛,一条孤舟在水上面晃悠悠的,前不着后不靠,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我满心想着要听他们说什么,谁知道两个人推杯换盏的就是喝闷酒,一个望着外头发呆,一个瞅着酒杯发呆,时不时的喝上一口酒。 这算什么故友重逢啊? 船舱里酒气弥漫,我不喝酒,光闻都觉得有点熏然欲醉,头晕晕的。 我出了船舱到船头边坐着,被凉风一chuī,才觉得头脑清醒了点。 不知为什么,我老觉得那个惊雁楼的使者,应该也认识我。 我的意思是指,从前的我。 我没什么理由,这纯是一种直觉。 身后传来脚步声响,师公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的脸颊有一丝晕红,眼神也不象平时那样清亮。 呃,不会喝醉了吧?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瞅了我一会儿,扶着船边慢慢的坐了下来。 “师公?” 我蹲下身,又喊了他一声:“师公?” 他眼帘低垂,呼吸细匀。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清醒,不过我心里有一个念头萌发出来,然后不可抵制——就算我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就冲师公现在的情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巫宁……是怎么死的?” 我问得很小心,声音低低的。 师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已经陷入沉睡了。没动,也没应声。 我轻轻碰他,他也没反应。 糟,喝得太醉了。 啊,舱里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醉了。 或许能从他那里套出话来。 我掀开帘子进了船舱,一股浓重的酒气呛得我差点咳嗽起来。那个穿黑衣的人伏在桌案边一动不动。 我小心翼翼凑过去,试探的喊了声:“喂,你还好吗?” 那人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也喝过头了。 算了,看来想趁人酒醉掏真言这招儿行不通。 我在舱里找了找,拿了件斗篷出去,给师公盖上。我可没力气把他搬进舱里来,又怕他在外头受了风寒。 我把斗篷给他盖上,师公的眼睛忽然睁开,目光迷蒙,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认出我来没有。 他似醒非醒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一点都不象。湖面上烟波浩渺,风越来越凉。 我又趁机问了一句:“巫宁是怎么死的?” 师公眼睛闭了起来,轻声呢喃:“她无路可走,自尽了……” 我愣愣地听着,感觉就是在听旁人的事。 自杀? 不,不会的。 我记得,我应该是被别人杀死的。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我只记得最后的,血色的光湮没整个视野。是的,见了血,我自己的血。 可是,那并不代表是旁人杀的我。 原来我是自杀的? 我呆呆的坐在了师公的旁边,本来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现在却都堵住了,压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我这样的性格,是不会自杀的啊。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可是,一个人最珍贵的,难道不是生命吗? 无论什么样的绝境,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坏的一切总会过去的,好的一切一定会到来。 为什么要自杀? 师公说无路可走,到底为什么会无路可走? 象他从前说的那样,坏事做尽,杀人如麻,所以最后走上绝路? 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会是那样丧心病狂的人。 也许我不该去追寻自己的从前。 从前就是从前,无论是喜是忧,是荣耀还是屈rǔ,都已经过去了。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可是……可是既然要遗忘,为什么不全都忘记? 为什么还要让我记得最后那满眼的血色—— 为什么不把那一瞬间也忘记? 船身忽然震动起来,我抬起头,以为船靠了岸。 不是,船在在湖上,碰到了一艘更大的船上。 那船头高高的,漆成黑色。我仰头往上看,那船头上有人。 看不清,不过那人黑色的披风被风chuī得飘摇着,我能看见那黑色的一角。 “雁三儿,出来。” 要说,这声音可不比我师公的声音冷,也不显得硬,但是听着人觉得背不自觉地就要挺直。有个词叫做肃然起敬,就是这样的。 雁三儿就是那个在船舱里喝醉了的吧?他这会儿是出不来了。 我又晃了晃师公,他也醒不过来。 上面那人又说了句:“雁三儿?” 我没办法,扬起声喊了句:“雁三儿喝醉睡了。” 好象身旁掠过了一阵风,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他也是一身黑袍,和雁三儿的穿着打扮一样,但是和雁三儿的那种锋锐厉气又不同,他象一座山,让人需要仰望。 这并非因为我是孩童,而他是身材远高于我的成年人,这和身材高矮无关。 “你叫什么?” 我想移开目光,但是却只能看着他。 “齐笙。” 这人眉毛浓黑,有这样的眉毛,应该会是一脸凶相的。 但他不是的。他的人可和他的声音不一样。有那样不怒自威的声音和气势,但是真看到他这人的时候,觉得,就象个教书先生似的——很方正,很严谨,很……温和。 我仰起脸,问他:“你是谁?” 他说:“我是惊雁楼楼主。” —————————— 大橙子洗澡时我去递毛巾,他说“妈妈来啦”我说“我来参观一下” 于是他学会了参观这个词,洗完澡爬到chuáng上,四仰八叉一躺,说“我来参观参观……” ☆、第八章 船 一 这条惊雁楼的大船象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楼阁。舱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这光隐在湖上的水烟里,映在水面上,我转过头,船头的挂的灯笼被风chuī得摇摆不定,灯影幢幢,站在灯下的黑衣的人,脸上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