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的话,也不妨事,我已拦下解浮生派遣蒙城寺之人,着了可用之人去取简书,过几日就该到了。" 他自然说着,我心头瞬间坍塌成无底的空dong,抬眉锁住那平静而自然的眼,捉取着他眸底的倒转轮廓,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自己。 满心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祟,可真要做出个什么清晰模样,却是怎么也描不出来的。 分明他就在我眼前。 我想我是真的想要把这个妖怪埋进心底深处,即便日后再不能有所牵系,也能于此刻之后将他放在心上,容得我小心珍藏。 "时欢,我不知你真的面目,亦不知你是男是女,更不知你许多过往,可你…要信我……" 要信我是真的念上了你。 即便还有所谓的jiāo易存在,我也是真的真的念上了你。 他的手停在襟口,并不似解浮生的骨节分明,反而纤长的jing致,即停即复地将领口的锦带系紧,才收正身形,迎眸平视我许久,轻声应下了。 "我信。" 僵冷的心终得以温暖软化,我跟身上前拥住他,平静地踮起脚尖,贴在他耳际安稳道,"那便好。" 他安抚似地回拥我,仍是有着客气的疏离,轻道,"且等了我回来。" "好。" 我应下,终究为他的疏离凉了心,正是冷淡退开要走,衣襟为他扯住,人顺势跌进他怀中被紧紧抱住,耳际温热而来的尽是他的叹然轻语。 "等我。" 等么? 我还能等了几时? 不可置否地讽刺挽唇,低眸推他道,"去罢。" 他点头,放开了我。 冷香从身侧消逝,我大生酸涩,追望而去,恰好迎上他回望而来的眼。 像是细雪径直落在了心上,惊凉于心地让人魂魄归了位,我终是明白…自己,竟是怕他走的。 一怔然的,轻轻一笑。 他亦是一怔,眼狭掩在雪后,当真是看不清的,甚至连他何时转身,彻底走进茫茫雪夜之中,都是些不清楚的模糊朦胧。 他仍在消失,直至那一身玄红王袍彻底消失轮廓,空落的心乍然揪做一处,痛得人不可压抑地追出半步,已是理智清醒地僵硬停下,心也就跟着僵住了。 我不是个软弱之人,不过是容忍了自己的放纵。麻木转身,一步一走地慢慢抹去脸上的泪痕。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五章:诛心 醒来时,眸子转也转不动地定在锦绣帷帐上,意识仍有混沌之感。 昨夜之事,他惊,我也惊。惊过之后,原本无奈的心,好似没了个底,只念上那一个等字。 只是,我还能有多少时间去等上一等? 他是个不知生了多少年的妖啊,我尚不知还能有几年可活,如何能等得住? 正是寥寥作想,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下一瞬,一个顶着糟乱青毛的脑袋撞在我下颚,我吃痛的皱眉,见是时欢身边的青毛小狐狸,一时微有眯瞪。 它打了哈欠,晃头晃脑地甩了几甩,眨巴了眼地看看我,才一扫迷惑jing亮眸子地挨过来。 不知是不是跟在时欢身边已久的缘故,抑或是浴香浸过澡,它一身gān净毛发兀自蓬松地散发了凉寒冷香,幽沁而来地令我心生了恍惚贪恋。 顺着青毛小狐狸的毛发,见它半分不生疏地尽显讨好与亲昵,想不明白它是何时窜来。 似是还有倦然懒意,它贴在怀中寻了个舒适姿态赖着不动,惹我顺着顺着,眼皮生倦,黏住昏沉跟着要睡去,外间忽地有了喧闹之声。 "长公主,且送到此吧。" 何用久违的音气不卑不亢地传进来,我惊却懒散,掀了纬帐要去寻她。 殿外自大门处涌进了人,两人一走地抬着堆满简书的小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殿中侧书房。我跟眼而视,由着旁侍的两名宫女伺候穿上衣襟,于眼前景象生了疑惑。 内侍抬着简书也罢,怎地还抬着一个裹了层棉被的奇怪物件进来? "这么大的动静还闹不醒一个妖jing么,今儿本公主就要瞧瞧她到底生了个怎般模样,至于把父王迷了一个昏天暗地,日日守了她也罢,如今竟是连个伦常也不顾了!" 我皱紧了眉,耳际刮着清脆的责难之声,方是于伦常两个字之中凛冽了眸,殿外踏进一个高髻长眉三十些许的妇人来。 远远见上我,妇人凤眼撩长地皱了眉,随手褪去外间落雪的玄色大麾,内着在身的玄huáng锻锦华丽倾泻而来,端地是个凛然华贵的气扬姿态。 本是一张jing巧细致的脸,此刻揣着疑惑的凤眼仔细打量我,随着打量的深入,那殷色朱润的唇角渐渐抿成了线,挺傲的鼻梁压下去,突衬出眼底的薄怒深陷,咬牙切齿地冷叱道,"好一张惑人之颜,果如那青陵台的贱人,一骨子的尽是下贱心思!" 听她ru及母亲,我蹭地侧踏挺背,怒火冲烧,寒道,"贱人说谁!" 她张口正要反驳,随即反应过来,咬紧唇际,羞恼的眸光直若刀锋而寒,甩过长袖气势汹汹冲来。 "啪!" 未曾料想她会不顾场面礼数,一巴掌打的力重,来的又是快,我躲不及地挨了一个左脸的实诚麻木,眼前泛黑地气极硬撑,好在立时为人扶住了,正是不知何时进来的何用。 "公主!"她急切而唤,眼圈儿跟着通红。 "打的好!" 突地一声正气喝来,清濯地震散了我本要安抚何用的心,循声而去,原是那堆简书案几生变,裹着的棉被为人掀落,走出一个身着麻布棉履的见老男子来。 "先生?" 不是先生还是谁来? 我心下狂喜,方是想过去见礼,岂料先迎上的是先生他一双格外冷清生厉的眼。 不过一年时日,先生竟是老的厉害,他本不过四十出头,眼下却似一个六甲老子,拖着百年枯gān也似的身子骨立在数尺之外。 瘦削在他颜上生了根,盘根错节地突兀出恪眼的颧骨,深陷的眼陌生起来,让我有种无论如何也亲近不了他的错觉。 "先生……" 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要说上一句‘打的好’! "到底是老先生明理!"华贵女子咬牙冷笑,不屑瞪着我道,"教出一个狐媚子学生,怕是也累的先生为天下人耻笑了罢!" "长公主,您未得大王之令私闯夏公主寝殿,可又是尊王忠孝了?"到底是何用全心顾我,见不得我任人欺负,立时呛声反驳了回去。 "闭嘴!何时轮到你一个贱婢与本公主面前放肆,来人!给我拖出去杖毙了事!"长公主厉喝,凤眼尾角扭曲,端端坏了一张jing致的容颜。 "谁敢动我的人!"殿外内官进的急,我也吼的急。 虽是惊·变先生对我的态度,但要动了何用,还轮不到她一个我见都未曾见过的长公主来。 时欢走时,曾提及宫内人心复杂,此刻为长公主bi迫至此,我虽依言忍耐,却也不能当真让她动了何用去! "呸!你的人?轮得到你一个青陵台的贱种来我商丘王宫撒野!"长公主扭身踏前,大挥衣袂长袖喝道,"都给我滚进来,今日谁敢抗了命,都给我卸了脑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