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饿殍遍野,生灵涂炭,内有奸臣误政,外有反贼作乱,大明飘零,已成多事之秋。 富丽堂皇的乾清宫东暖阁还维持着王朝些许体面,书房内崇祯轻抚着朱慈炯额头,一脸疼爱之意。 “皇儿年仅十三,便有捐资为国之志,真令为父欣慰呀!” “这都是皇儿我应该做的!” 朱慈炯一脸无奈,真是天意弄人,赔了钱财,又心酸呀,崇祯却未注意到皇三子的神情,继而感叹道。 “可惜国丈,你那嫡亲外祖父却没你这种觉悟!” 本想让国丈嘉定伯周奎,作为勋贵与士大夫表率捐钱“助饷”的崇祯皇帝,万万没了到这周奎竟仅仅出了三千两。 而这还是他从女儿周皇后给他的私房钱五千两中,吃了回扣二千两所捐的。 “朕往日,对其赏赐甚巨呀!” 朱由检想到此处,刚刚还有所回暖的脸又阴沉了下来,当下也没了心情,便赏赐朱慈炯糕点,而自己又在紫檀香案上批起了公务。 “皇爷,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南堂指挥同知领兵部尚书事李若琏殿外求见。” 司礼秉笔太监王承恩将朱由检平日爱喝的燕窝红枣汤端到桌案上,清风细语的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朱由检抿了一口汤水,郁结之气消算了不少,便坐姿如松泰然自若的,等待臣子入见。 “李若琏好熟悉的名字,在那看过来着?” 书房一角的朱慈炯停下了吃绿豆糕的嘴,征征想着出了神。而不知是遗忘还是看他年岁尚小的缘故,崇祯却并未屏退他。 “臣吴孟明,给皇上请安。” “臣李若琏,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二臣进入殿内毕恭毕敬,目光不敢直视天颜,只至皇上言语,方才起身,立于崇祯两侧,不远不近甚为讲究。 “今至如此地步,众臣还算安稳?” “红衣大炮可安稳,宫城布防如何?” 朱由检又喝起了燕窝红枣汤,并未注视两人,不怒自威的气势尽显。 “回皇上的话,众臣皆闭门自守,现未发现反常!” “臣启陛下,红衣大炮布置妥当,崇文门等处布防已然完善。” 吴孟明与李若琏一前一后,回禀着朱由检,显然虽同为皇帝亲信,但李若琏却更显古板,并不讨喜。 “嗯,崇文门,李若琏我终于知道了!” 此时,一旁好似透明人的朱慈炯在听到“崇文门”之时,终于想起什么,大喊起来,引得对面君臣三人驻足而看,气氛好不尴尬。 “这,父皇我有话讲!” “讲!” 崇祯皇帝,为了不失皇家体统,虽面色难看,但还是让朱慈炯答了话。 “儿臣,只捐了区区几千两,对天下大业而言,有如杯水车薪。” “不如以儿臣替父劳军为名,犒劳三军将士,则人心皆向我皇室,天下必安。” “哈哈哈,我皇儿果然聪慧,不过这千把两白银,不够三军将士均分呀!” 朱由检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吴孟明见状也直夸皇子才干了的,卓而不凡。 “树典型呀,素闻崇文门守军英武,且地处要冲,不如就在那劳军吧。” “噢,哈哈哈,崇文门乃李爱卿所辖不知此事如何呀?” 李若琏虽为人古板,但却也不傻,见皇帝如此当即便应承了下来。 “哈哈,好,那明日辰时换防之际,皇三子便正好检验崇文门将士,替朕行封赏之事。” 朱由检说完此事,余兴未消,竟一反常态的宴请二人,至晚方才放归。 “李若琏,锦衣卫中唯一尽忠血战的高级将领,一定要好好笼络,日后也算个保障!” 床幔之内的朱慈炯想着今日之事有些乏累,不久便熟睡了过去。梦中他乘坐金龙直上九天,畅游天地好不自在,直至清晨梦醒亦是神清气爽,浑身充满气力。 “小爷醒醒,快到辰时了,我们该洗漱更衣了。” 钟粹宫总管太监娄振一大早便在阁外等候,待里面有了响动,方才进去伺候。 收拾妥当之后,朱慈炯便在众人簇拥之下,进入朱金木雕的銮舆(一种皇帝专用的轿子)内,一路穿过午门过去中轴大道,往崇文门而去。 “臣锦衣卫同知李若琏,参见三殿下。” “大人,赶快请起,小子可受不起。” “臣,不敢。” 李若琏早就等候在此,见皇三子到来,便将其迎到了城楼之上。 “李大人,不知检阅何时开始呀!” “来人列队,请殿下检阅!” 喝了一盏茶的朱慈炯只觉有些水饱便有些无聊的问向李若琏。李若琏也不含糊,立刻召集人马,不过半刻钟,军队便已在城门下列队整齐了。 只见众将士身披白色山文甲,头戴飞碟帽,手持雁翎刀,军容严整,气势锐不可当。 “好,我替父皇校阅崇文门三军,今见将士个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真是我朝之兴。” “来人,赏!” “皇帝陛下万岁,三殿下千岁。” 在众人欢呼声中,朱慈炯亲自将赏赐递给将士,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崇文门只有区区百余号人,城门,能守住?” 也不怪朱慈炯这个现代人心生疑虑,毕竟他打眼扫过城墙,垛口(也就是城墙向外突出部分,可让防卫者站立作战)比人还多数倍,如何防守。 “这,臣知罪!” “李大人,何罪之有呀?” “您就别折辱罪臣了,京城精锐,如勇卫营黄得功部南下抗击张献忠,关宁铁骑防守鞑虏,其余诸精锐,皆抵抗北上的李自成。” “城内再无精锐可言,这百人还是我在锦衣卫、金吾前卫、羽林左卫等处临时借调的。” “臣上负皇恩,下蒙蔽殿下,请死罪!” 果然在大明内外交困之际,连崇祯皇帝都放下脸面让众臣“助饷”,城里怎么可能还有成建制的精锐部队。 “是我思虑不周了,李大人真乃忠良,快快请起。” 李若琏几番告罪,但见三殿下态度坚决,便也就坡下驴免了自身罪过。 在跟李若琏攀谈下,朱慈炯这才得知,护卫驻扎在崇文门处的是锦衣卫一所所在,由千户王国兴管制,但人数不足千人,只有区区八百,且装备不全,战力一般。 “将小旗以上官员全部叫来此处。” 朱慈炯有了主意,说罢便坐了下来,不久在千户王国兴的将令下,各处当值或轮休的百户、总旗、小旗官共计百余众,便集合在了崇文门校场之上。 “什么事呀,这么紧急,将我等叫来!” 一个叫王大彪的小旗官,刚从烟花巷柳出来,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 “听说,是三皇子耍起威风来了,让我们几个老哥,前来配合。” “呸,给老子的军响都欠了半个月了。” 三位小旗官,也是老兵油子了,话语间丝毫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但好巧不巧被过来的李若琏听到,当下便将三人拿下,扭送到朱慈炯面前处置。 “按大明律,该如何处置呀!” 朱慈炯面色如常,一时之间竟看不出深浅。 “私议皇室,按律应斩!” 李若琏一脸严肃,恐怕只待朱慈炯下令,便要命令左右,将三人斩首示众。 而此时王大彪等人也知道了自身结局,面如死灰。 “诶,不过是戏言罢了,免罪吧。” “我知众将士心中有怨,但如今正逢国难,内有流寇反贼遍布,外有鞑虏寇边。” “大丈夫应保卫家人,早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前世书本上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涌现在心头,朱慈炯不禁有感而发,情绪激昂起来。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早些年曾在山海关驻守的李若琏,听到此话感同身受,当下变表示誓死效忠皇上,效忠三殿下。 而刚死里逃生的王大彪等人虽说不出得体之言,但亦是大声呼喊,表示愿意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