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欣慰,看着自家娘亲泫然欲泣,还当她是为自己没有资质而难过,便豁然一笑,扶着云妙的手臂,“娘这是怎么了,见着儿子不是该高兴才是么,怎么倒哭了。700txt.com” 对于这个亲娘,上官兴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感情多些,从小他就被祖母养在身边,每天跟娘见面的时候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娘亲会过来给他送些小点心,讲个故事,教他打拳什么的,他虽知道是自己的娘亲,见了也是亲近非常,却还以为别人家的娘亲也都是如此。后来爹娘远游,自己仍长在祖母身边,被锦衣玉食地伺候着,偶然有爹娘的消息和礼物传来,他倒是开心的时候居多,想念爹娘的时候不算太多。 直到他年岁渐长,知晓世情,才恍然觉出爹娘的异于常人,起初他也心中埋怨,怪爹娘抛下自己和祖母,既不孝又不慈。然而只有等自己娶了亲,他才恍然觉出,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能永远陪在身边的,并不是父母儿女。 想通了此节,他也就不会心有怨愤了。 云妙搂住了自己的儿子,心里百味俱陈,兴儿如此懂事,反而更让她愧疚难舍,此番被她搂住的还是个玉树临风的青年公子,然而下回也许就成了两鬓苍苍的老人了。 这世间最可怕的,原来不是敌人,而是时光! 上官兴心里明白爹娘这番回来,只是因为自己成亲,定然用不了多久,便会再度离开的,果然这两人只在府里呆了十来天,中间去了趟云府,见了见云家二老还有云涛云澜两房人。 云家和上官家不一样,上官家这些年日渐衰落,偌大的国公府三房人分了家后,便象是树倒猢狲散,大房还靠着个儿子当个六品小官勉力支持,二房则坐吃山空,将分得的那些产业挥霍尽了之后,现下落得和平民无异了,时不时地就到大房和三房去打打秋风。三房则是上官寿带着姨娘们和庶子靠着几个分得的田庄铺子过活,上官寿身子淘虚了,已经卧床不起,那边的姨娘庶子们却是既不怎么舍得花银子给他治,又不舍得他就这么完了,钱夫人和上官兴会来接收属于公中的产业。钱夫人其实压根也没看上那些半死不活的产业,她自己的陪嫁就够她和宝贝孙子一世无忧了,何况还有上官衡和云妙每年都会送些珍品用度回来呢。 云家却是蒸蒸日上,云涛已经升为了正四品的武将,云晨的官位虽然没升,但也在工部坐稳了一席之地,算是老资格了。云澜更是在六年前中了文探花,被皇后所出的小公主看中,招为了驸马。 云妙和上官衡也只见这两家的亲人,别处象上官家的叔伯庶兄,云家大伯,云妍什么的,就都没见,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这两夫妻回来的消息,这两人就象突如其来的返回一般,又匆匆离开了。 上官兴自小习武,他身子骨又异常健壮,钱老夫人常夸口多是因为自己给他起了个虎哥儿的小名之故。上官兴许是外甥象舅,更偏爱习武,便也和他大舅云涛一样,走了武举一途,他参加武试之时,朝中皇位之争早已经大局已定,皇三子被封了藩王远赴北原就藩,从此再与皇位无缘,上官贵妃缠绵病榻多年,也病逝宫中。 新皇临朝,多起用新人,已经不会刻意打压上官家出身的子弟了。倒是皇二子一系,因为当年争得凶猛,皇二子的外家都被满门抄斩,连相关的人家,男的都充军流放,女的为奴为婢。 上官兴得了个武举大三元,最后拿了个武状元回来,眼瞧着上官家就只有他最有前途,好些上官家的人都来巴结,上官兴也只择其中还算可以的来往一下,其余都置之不理。 钱老夫人晚年过得极为顺遂,抛开儿子儿媳不在身边这一条不爽之外,她孙子出息,孙媳争气,一连生了三个胖小子,一个小孙女,个个都是身子康健结实,男俊女娇,在府中钱夫人是说一不二的老祖宗,小重孙们都是想尽了法子逗她开心。府外,钱夫人曾经的对手,姨娘们病死的病死,没死的也在儿媳妇手下讨生活,看儿媳的脸色,庶子们都没有当官的自然不必讲究孝道,媳妇们哪会对一个姨娘客气。 上官寿也曾经后悔了,想搬来和钱夫人一道住,只是还没成行,第二天就咽气了。 钱夫人知道了也只是叹息了几声罢了。 年近古稀的她再想起过去那些后院殊死争斗,血泪恩怨,当真是恍若一梦。 也不知是否吃了儿子儿媳送过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花啊草啊果啊的,钱夫人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没有那些老年人常有的病痛,听说云府那边两个老的也是如此。 有时候钱夫人在想,是让儿子媳妇常年在身边,自己却是老病缠身的好呢,还是象这样,十来年才回来一次,却能让自己的后半辈子过得康健好呢。 直到某一天,钱夫人闭上眼睛,感到心跳得有些沉重,好象是一种到了某个年纪特有的预知,钱夫人心中明白,只微微弯起了嘴角,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永久的长眠。 钱夫人享年八十九岁。 上官兴知道祖母这样也算是喜丧了,并未过多哀痛,给祖母风风光光地大办了一场,跟祖父合葬在上官家祖地。 当他听守墓人说,这两天老夫人墓地前突然多了敬献的奇异果品,不知是何方人物所为时,上官兴就明白,这肯定是爹娘回来了。 这几十年来,这两口几乎没怎么回来过,即使回来,也会乔装改扮,毕竟从前三四十岁还貌如少年也就罢了,五六十的人还是一如少年就太过骇人听闻了。 “老爷,老太爷和老夫人回来了。” 下人恭敬地禀报着,他们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行踪成谜,府中鲜少有人见过,不过上官兴让门房的人记住了家主信物,不论衣着什么样,外表看来如何,凡持有信物的便是老太爷老夫人,务必恭敬有礼地请进来。 走进书房的两人都戴着斗笠,将门关了,吩咐不得有人随意进来,上官兴这才上前给爹娘行礼。 “兴儿。” 取下斗笠的年青女子清丽如昔,正是记忆中不变的美貌娘亲,而一旁的男子俊美无俦,也正是他的亲爹上官衡。 “爹。娘…” 上官兴的心中百味俱陈,为何有这般如仙人的父母,而自己的资质却又不能随他们一样? 转念想到自己那一大家的儿子女儿,还有老妻,心中只能微叹。 云妙将几瓶药丸交给已经年过四旬的儿子,虽然保养得宜,又长年习武,使得上官兴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几岁,但还是留下了无情岁月的痕迹,一头乌发中也有了几根银丝,那与上官衡相似的容颜也多了道道细纹。 “兴儿,这些是回春丹,延寿丹和补气丹,先前你还年幼,我怕给了你,你却守不住秘密,反而引来杀身之祸。如今你也是一家之主了,行事看着也稳妥,娘把这些给你,想必你也会妥当运用。” 说着便将这几种丹药的运用和功效都说了一遍,又从袖中取出三样东西来,却是一件贴身穿的衣物,一件玲珑宝塔,一件却是个圆圆的玉球。 “兴儿,这件护身灵衣,是娘亲手所制,你身为武将,难免有刀剑无眼的时候,这件东西不惧刀剑水火,贴身穿着,可保我儿一世平安。” 本来云妙说的时候还有些伤感,结果说着说着,倒有了些自得,眼光亮晶晶地瞧着儿子,好象在说,快夸老娘吧,看老娘的手工多好。 上官兴接过那软如无物的护身灵衣,方方正正就是一个圆筒上面掏了三个洞,又瞧瞧自家娘那求夸奖的表情,心中五味俱陈。却只是笑道,“谢谢娘,这手工真好。” 嗯,手工真心不错,如果无视那简单到简陋的样式的话。 “这个宝塔阵却是你爹设计的。发动起来可以把方圆数百步的地面都罩起来,虽有千百敌人,也难以入内。这个你要仔细收好,不到万不得以,不要动用。” 上官衡站在一边,笑眯眯地听着娘子跟儿子夸着自己。 “最后这个,却是个测试灵珠了。兴儿,你虽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上官兴无语。 “可是却资质不够,不能修习那功法。” 上官兴有些丧气地低了头。 “不过,也许你的儿女们会有资质也说不定…” 上官兴好象被打了鸡血一般,抬起头来,双目放光。 七二 告别 “爹,娘,我这就把他们叫过来,让爹娘过过眼。” 自己不行,这不还有下一代么,本朝中以道教为尊,能修道成仙,自然是人人向往了,只不过这千百年来,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凡人真的修成了仙,顶多也就是被宝光观收为弟子罢了。 要说这几十年,京中最出风头也就是那罗家了,因有个女儿罗三娘做了宝光观的记名弟子,一下子便从寒酸之家变得风光起来,日日都有人来巴结,就是那勋贵人家,也想法设法的跟罗家拉关系。 谁让罗三娘是慕仙观主唯一的记名弟子呢? 而且自慕仙观主四十多年前宣布闭关修行,不理红尘之后,宝光观的实际打理人就成了罗三娘,罗三娘修行不如慕仙,好些需要法术的地方,都是勉强得很,这四十多年来,罗三娘已经年过六十,虽然身体强健,但那一副中老年妇人的模样,远不如慕仙观主有说服力,即使这样,世人也是对她尊敬异常。 若是自家的儿女能有一个有这方面出息的,上官家这几世俱无忧矣。 其实上官兴这是人在局中想迷了,却是忘记了有爹娘给他那些宝贝,他哪还需要羡慕旁人? 云妙好笑地拦住了儿子的举动,道,“兴儿不必,几个孙子孙女我已经都看过了,并没有那等资质。” 上官兴失望地唉了一声。 “不过眼下没有,不一定日后也没有,这个测试灵珠,便可以测出新生婴儿是否有资质修行。” 上官兴将那灵珠拿在手中,感觉冰凉凉的,不由得问道,“这个,要如何用?” “只需将婴儿手放在灵珠之上,若是灵珠亮起,便表示有资质,灵珠之中会吐出丹药和功法书,以供那有资质之人将来使用。” 上官兴仔细瞧着这神奇的灵珠,心里盘算着,自己年纪也才四十,要不再生几个孩子,说不定就会有资质呢?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抬起头来望着云妙和上官衡,“爹娘,你们留下这些宝贝,莫不是…打算…” 上官衡握住儿子的肩膀,“兴儿,我与你娘亲此后将去极远之地一游,不知归期,这个家,就要靠你一个承担了。也许将来有缘,还能再见。” 上官兴心头难过,低下了头去,“爹娘,那这次回来,便在府里住上几日吧,也好让孩子们认认祖父祖母。” 云妙与上官衡对视一眼,都是默然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想过要见孙子们,但见儿子这般,也心下不忍。 上官家的几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十八九,最小的才六七岁,倒是都继承了上官衡的好相貌,一个个都很是俊美。 其中还有一个孙子长得跟上官衡有八九分像,竟然比上官兴还肖他祖父。 云妙瞧了瞧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又看了看上官衡,轻轻在上官衡耳边道,“子平,这些孩子里我最喜欢这一位。” 上官衡耳根悄然红了,却是在小辈面前要表现得端庄沉稳,咳了一声,从袖中摸出几样东西来,给几个孩子当见面礼。 这许多的孩子里,只有一个小孙女,年纪十一二岁,生得也很是漂亮,细眉细眼一派温柔,全然不象祖母云妙,想来是象了她的母亲岑氏了。上官衡心下有点失望,看了看云妙,心想,我还是喜欢长得象小妙的。 这两位突然冒出来的老祖父老祖母头戴斗笠,面都不露,见了自己几个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倒是给的见面礼挺稀奇,不是寻常的金玉之类,而是什么发着光的小石头,色泽漂亮的贝壳之类,只有给大孙子的是一把小剑,却说这是子母剑,让他们爹教他们用法。 上官兴却是知道,他手中也有一把子母剑,是他成年时上官衡派人送来的,虽然剑看着普通,却是暗藏玄机,内还嵌着数把小剑,只要按下机关便可射出,端地是神出鬼没的利器。 唉,爹娘的本事,他好似都没怎么学到啊。 小孙女虽然看着温温婉婉,一副小淑女的模样,却是比几个孙子都胆大,手里握着闪闪发光的小石头,虽然也很喜欢,但是瞧着子母剑也很是眼馋,歪头道,“祖母,小四也想要一把子母剑哩。” “小姑娘家,要什么剑。”上官兴喝斥着女儿。 云妙看着这小孙女胆子这般大,倒觉得有趣,拉了小孙女过来,笑道,“你是叫四儿么,为什么想要剑啊?” “我想象云家表叔那样,当一个女将军!” 上官兴汗了一把,这女儿从小就愿意学武功,妻子岑氏却是誓要让她成为一位名门淑女,重现上官家贵女的荣光,这母女俩较劲快十年了,没想到还是老的拧不过小的啊。 云妙摸摸孙女儿的头,自我感觉十分地慈爱,有了老祖母的作派了,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支来,“子母剑没有了,不过这个可以给你玩。” “咦,这个跟娘的那个一样。” 她娘岑氏的贵重传家首饰白玉支,她小的时候还偷偷拿出来玩,被打了一顿手板哩。虽然没有要到子母剑有点失望,不过这个白玉支她从小就很喜欢,现下有了一个相似的,也挺开心的呢。 “这个就是仿着那个做的。”云妙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将其中的机关展示给小孙女看,某块宝石一按就会射出十支细针,某块玉推下就能将玉支变成一把短剑,看得小孙女兴奋不已,两眼放光,嘴都快咧不上了,连边上的孙子们都眼馋得不得了。 “这可是一件利器哦,可不能随便乱用来伤人。” 小孙女紧紧抓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