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皇宫内,段白月正靠在一颗梅树下,看着天边流云出神。 这里本是冷宫,平日里压根没人来,某天四喜公公在经过时,觉得土壤还挺肥沃,于是此后皇上再龙颜大怒,梅树便会被暂时挖来此处,长得倒也不错。 直到天黑,段白月才起身回了锦缎行。段瑶正坐在桌边捯饬一堆毒草,看到他后抽抽鼻子皱眉:你喝酒了?” 三杯而已。”段白月道。 段瑶怨念:让我日日去刘府探听消息,你居然一个人跑去喝酒?” 探到什么了?”段白月问。 段瑶答:什么也没探到。” 段白月摇头:还不如我去喝酒。” 段瑶险些把毒药塞进他敬爱的兄长嘴里。 不过让你去,也不是想听到什么,刘府这么多年在王城盘根错节,又岂是你短短几天能看出端倪。”段白月道,只是楚皇近日不在王城,盯着看他们有无异动罢了。” 有异动又如何?”段瑶问,你还能管?” 段白月反问:我为何不能管?” 段瑶皱眉:这与我们又没关系,何必平白无故沾染一身腥。” 段白月摇摇头:这朝中谁当皇上,对西南部族而言,关系可大了。” 段瑶趴在桌上打呵欠,显然对此事没有任何兴趣。 王爷。”段念在门外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沈将军似乎回来了。” 果然。”段白月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人在何处?” 日月钱庄,并未回将军府。”段念道,王爷可要去会一会?” 段白月拿起桌上佩剑,大步走了出去。 日月钱庄内,沈千帆正满头冷汗,让下人处理伤口。一道剑伤从胸口贯穿小腹,满地是血,看得让人心里有些发麻。 院内传来一声闷响,而后便是拔剑出鞘之声:谁!” 沈将军。”段白月站在院中。 果不其然……沈千帆披好外袍,开门将他请了进来。 将军受伤了?”段白月有些意外。 在快进城的时候,遭到了伏击。”沈千帆道,对方一共有三十余人,现已全部毙命。” 刘府的人?”段白月又问。 沈千帆道:西南王还没说,为何会无故出现在王城。” 段白月道:楚皇没有告知将军?” 沈千帆摇头。 段白月道:那本王也不说。” 沈千帆:……” 我虽不知将军下一步想做什么,有一件事却最好提前告知。”段白月道,西北边境怕是又要乱。” 沈千帆闻言皱眉。 当年楚氏先皇为防刘家权势过大,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才将东北兵权逐步收回,不过他大概没想到,这二十年的时间,也足够刘恭暗中布局,逐渐控制西北局势。”段白月道。 段王是说我大楚西北驻军?”沈千帆问。 不是楚军,而是异族。”段白月摇头,阿弩国的沙达只是个傀儡棋子,而那支骁勇善战的西北骑兵真正的主子,在刘府。” 沈千帆脸色一变。 如今沙达就在王城,我的人在盯着他。”段白月道,楚皇不在宫中,刘恭应该是要借古力之死,找借口向朝廷发难。” 途中既是有人刺杀我,刘恭想必也早已猜到了一些事。”沈千帆道,局势危机,我要即刻进宫。” 可要本王出手相助?”段白月问。 沈千帆道:皇上有旨,段王若是闲得没事做,便好好在家中待着,莫要到处乱跑。” 段白月挑眉:也没说不能帮。” 沈千帆翻身上马,一路朝皇宫大内而去。 客栈里,段瑶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又被人从chuáng上拎了起来,险些气哭。 白日里还在愁找不到人养蛊。”段白月拍拍他的脸蛋,清醒一些,带你去抓几个活的!” 刘府内,刘富德正急急道:沈千帆此番突然回来,定然是冲着刘府,不知父亲可有打算?” 刘恭坐在太师椅上,面色yīn沉不发一语。 刘富德急得直跺脚:父亲,如今这局势不是你我要反,而是朝廷要掘根啊!” 慌什么。”刘恭站起来,去叫你三叔前来。” 是!”刘富德闻言赶紧转身往外跑,却险些和管家撞了个满怀。 少爷少爷,对不住。”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来不及多说其他,只将手中书信呈上前,云水城送来的,像是出了事。” 刘恭挑开火漆,将信函大致扫了一遍,而后便面色一变。过了许久,才狠狠一拍桌,道:来人!随我进宫!” 第十章 一场动乱 谁说我们要回西南 夜色寂寂如水,宫门口的守卫正在打盹,突然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嘶鸣,慌忙站直身子一看,见一匹快马正疾驰而来,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大将军沈千帆。 还当是谁。守卫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替他牵马:将军怎么这阵来了?” 在我之前,可有谁先一步进宫?”沈千帆问。 没有。”守卫摇头,一直安静得很。” 沈千帆点点头,也来不及多做解释,快马加鞭冲入崇阳门,直奔宫内御林军驻地。 片刻之后,又有一队人马赶来,火把明晃晃的,若非见着打头之人是刘恭,守卫还当是有人要来滋事。 刘——”一句话才说了一个字,守卫便被踉踉跄跄推到一边,眼睁睁看着这群人闯入了宫。 这晌就算脑子反应再慢,也能觉察出似乎事情有些异常,况且刘恭早已卸任多年,断然没道理这时候往宫里跑,于是守卫慌忙跟着进宫,要将事情禀告给上头。 御林军副统领名叫曹弛,平日里看着蔫头蔫脑,像是没什么野心抱负,这阵见到沈千帆骤然出现,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将他给老夫拿下!”刘恭远远前来,疾声下令。 御林军哗啦啦分为两拨,一些人站在了沈千帆身后,更多的,却聚集在了曹弛身旁。 皇上有旨。”沈千帆拔剑出鞘,怒吼道,捉拿刘府逆贼,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铁血呼声整齐划一,直上九霄。 正文街的一座大宅子里,当朝太傅陶仁德还在酣睡,外头却有人大喊:老爷快跑,有qiáng盗杀进来了啊!” 身旁夫人坐起来,惊魂未定道:出了什么事?” 窗外刀剑相撞声无比刺耳,陶仁德虽说年逾六十,却毕竟是做大官的,心知这朝中有人不安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于是倒也没慌。套上鞋子随手拔出chuáng边大刀,就要带着夫人往外杀,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陶大人,外头还冷,至少披件衣裳。” 啊哟!”陶夫人又被吓了一跳,这屋里何时多了个人? 西南王?”陶仁德万分震惊。 段白月道:外头来的可都是高手,陶大人还是乖乖待在这卧房为好。” 你……竟敢谋反!”陶夫人将自家老爷护在身后,摆出诰命的气场。 陶仁德:……” 夫人误会了,本王是来保护二位的。”段白月道,至于外头的人是谁,陶大人想必心知肚明。” 皇上可还安好,宫内局势如何?”陶大人问。 皇上尚且在江南,不过沈将军回来了。”段白月道,解决了外头这一群,若还有时间,本王再去宫内助沈将军一臂之力。” 段瑶从兜里摸出一把毒虫,一巴掌呼过去,全部塞进了面前叛军的嘴里,半夜三更被拉出来打群架,自然要占些便宜才不亏。刘富德胸口吃了段念一刀,嘴里涌出鲜血,终是跪在了地上。 叛军约莫有一百余人,个个都是死士,显然是牟足了劲要将陶大仁置于死地,却没料到会中途杀出一个段白月,将全部计划打乱。 陶仁德急道:西南王,还有其余朝中同僚——” 陶大人不必担忧。”段白月道,皇上早就派了人暗中保护。” 那就好。”陶仁德顿时松了口气。 能回去睡了吗?”段瑶打呵欠。 不能。”段白月翻身上马,来人,随本王进宫!” 段瑶泪眼婆娑深感受骗,原来不止打一架。 宫里杀声震天火光熊熊,内侍与宫女尖叫逃窜,都觉得怕是要变天。这些年刘恭苦心经营,在楚渊身边与军中皆安插了不少眼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自己成事。如今既是已难回头,自然要杀出一条血路,先将楚渊亲信除尽,再告知天下皇上已在江南遇刺,好能名正言顺,将流放中的高王楚项召回王城,将手中的牌重新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