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娇等三个人来到国营饭店, 吉普车停在饭店门口，自然而然地又引起一波注目。 秦玉娇倒是习惯了，孟琳却有点不好意思。她挽着秦玉娇的胳膊, 走在前头, 低声道：“如果不吃周霖同志，我这辈子都享受不到这样关注。” 秦玉娇就笑，“那可不一定。孟姨, 说不定你的后幅再后头呢。” 这话说的也是。 如果有人在半年前告诉孟琳, 说有一天你会脱离渣男，可以独立清净地过日子，她根本都不敢相信。 可现在不也实现了吗？ 而这一切的美好的转变，都是因为秦玉娇。 孟琳早就把秦玉娇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所以面对这个被秦玉娇带回来的男人，她也以一种审视的眼神在悄悄观察着。 敏锐如周霖, 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发现了，他依然不动声色、气定神闲。而且, 他从内心觉得, 秦玉娇有这么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长辈照看着，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他低声询问孟琳想吃什么，孟琳看了秦玉娇一眼, 说道：“我都行，你想吃啥就点，今天我就作为玉娇的长辈, 请你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孟琳的神情很是认真。 一阵暖流流过，秦玉娇亲昵地挽住了孟琳的胳膊。 她有一种有人做主的幸福感，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历练多年, 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自己处理。可如果能选，谁不希望有人疼爱的、保护呢？ 孟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填补了这种空白。 秦玉娇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周霖看到秦玉娇这样，也不和孟琳争，反而大大方方地说：“我就想吃家常炖鱼，那今天就不客气了，先提前感谢孟姨您的款待。” 孟琳笑起来。 周霖这人还挺直爽的。 有些大男人，偏偏做事情扭扭捏捏的，比如面对这件事，有的男人为了自己的面子，就会执意不让女方付钱。 显然，周霖不是这种人。 周霖招呼来服务员，直接点家常炖鱼，秦玉娇点了个豆角炒肉，今天孟琳打算付钱，轮到她点菜的时候，她自然不能点便宜的。 孟琳考虑了一会儿，点了个鱼香肉丝。这个菜下饭。 国营饭店上菜还是挺快的，三个人也就坐了十来分钟，第一道菜就上了。首先上的是豆角炒肉，毕竟这个菜最容易做，做起来也最快。 周霖还要了一大瓶橘子汁，服务员端上来以后，他给先给孟琳满上。然后又给秦玉娇倒上，最后才是自己。 接着，他站起来，双手捧着酒杯。 “孟姨，我先敬您。” 孟琳没有料到，周霖居然如此客气，她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 周霖：“孟姨，您是玉娇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我这回来，是想表明我追求玉娇的决心。” 说着，他和孟琳碰了一下杯，把杯里的橘子汁一饮而尽。 “孟姨，我开车不能喝酒，而且回去还要直接归队，就更加不能喝酒了。今天我以饮料代替。” 孟琳早知道周霖的意图了，毕竟他对秦玉娇的关注谁都能看出来。 可孟琳没有料到，周霖居然在这个时候、这样郑重其事地提出来。而且，提的不是要和秦玉娇处对象，而只是希望孟琳能允许他追求秦玉娇。 这姿态，也放得太低了。 孟琳连忙把自己杯里的饮料喝完，倒是也没有直接答应。只是看了秦玉娇一眼，开口道：“在我心里，玉娇就是我亲人。既然周霖同志你这么说，那我也就摆一摆长辈的姿态。只要玉娇高兴，我就高兴，一切都以玉娇为主。” 周霖一直知道孟琳对秦玉娇非常好，现在一听这话，正好印证了他的想法。 虽然孟琳这话并没有直接答应，但是周霖并不生气。有人如此以秦玉娇为先，一切替她着想，他挺高兴的。 不过，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周霖也就顺便再一次向秦玉娇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他满满地给秦玉娇倒了一杯饮料，自己双手举起酒杯，“玉娇，这一杯我敬你。” 秦玉娇啊了一声。 “这，这就不用了吧？” 周霖摇头，“用的。” 他郑重地把酒杯举起来，“玉娇，今天当着孟姨的面，我想说说自己的心里话。自从第一回在甜水村见到你，我就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他的话说得很隐晦，不明显，但无论是秦玉娇还是孟琳，两人都听懂了。 周霖的意思是：自从见到了秦玉娇，他的心里就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女人。 虽然秦玉娇来自几十年后的现实世界，没有谈过恋爱的她，也看过别人的表白，电视上，现实生活中都看过。 有男对女的表白，也有女对男的表白，无一不言辞热烈、表情浓烈。 秦玉娇一度以为，表白就该是那样的。 然后，当她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克制的周霖，她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欲言又止的表白，更加让人动容。 秦玉娇这样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大大地喝了一口饮料，。 还真的挺甜的。 周霖和孟琳都在注意着她，这会儿看她高兴，两人也高兴。 这一顿饭吃的，气氛十分融洽。 等吃完了饭，也差不到到了周霖该离开的时候。 三个人从饭店出来，周霖和孟琳说着话，时不时眼神瞟向秦玉娇。 孟琳就明白了。 她说：“我先回去睡午觉，你两慢慢逛逛吧。” 周霖说要开车送她回家，也被孟琳给拦住了。 “正好我吃完饭消消食，你们快转转去吧。” 秦玉娇当然知道，这是孟琳再给两个人制造机会，但是她并不排斥，而是抿嘴笑。 孟琳离开以后，秦玉娇再一次坐到吉普车的副驾驶上。 周霖发动汽车引擎，吉普车轰鸣起来。 他开得很慢，路边的各种风景缓慢地在秦玉娇眼前移动变换，她一直望着窗外，耳朵鼻子以及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关注着另一边。 周霖的情况也差不多。 不过，他表现得更加明显一点。 他一边开车，时不时就转头看看秦玉娇。 有好几次，秦玉娇正好也转头，两人的视线对上，秦玉娇就下意识地低头或者转开头。可是她能感觉到，旁边那一道炽烈的视线。 到后来，秦玉娇不敢回头，也不敢抬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玉娇听见周霖说：“这回来不及了，只能下回带你去公园。”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秦玉娇不觉回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周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舍。也许因为他是男人，也许因为他的军人身份，总之他似乎对情绪非常克制。 可是，秦玉娇依旧感觉到了。 她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你下回啥时候来？” 这句话脱口而出，秦玉娇的脸随之红了。 周霖立刻转头，深深地看了秦玉娇一眼。 “部队的假有点难请，不过，我会尽量多来的。” 秦玉娇…… 其实，她也知道部队的情况，这回见面后，还不知道啥时能再见。 可是，她还是说了刚才那句话。 现在，倒是有点难为情了。 “周霖，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秦玉娇没有解释，似乎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这样的表现并不难让人猜测她的想法。 不过，从秦玉娇和周霖的这番对话开始，车里的气氛就变得越发奇怪起来，似乎有一种甜丝丝的东西在彼此之间流动。 可惜，无论怎么甜蜜，总要有分开的时刻。 当吉普车终于停在巷子口，两个人都没有动。 周霖深吸一口气，到底是率先下车。 秦玉娇看着他。 他下车，关上驾驶座的门，从车头前绕过，走到副驾驶门边，打开门。 “玉娇。” 他说，声音很轻。 秦玉娇点点头，从副驾驶上下来。 周霖关上车门，和秦玉娇相跟着往家里走。 孟琳早就到家了，听见声响赶紧迎出来，看到两人十分惊讶，“咋现在就回来啦？” 秦玉娇：“嗯，周霖还要归队。” 原来如此，这也可以理解。 不过，和秦玉娇十分熟悉的孟琳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失落。 虽然很不舍，但到底有时间限制，周霖略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 秦玉娇把他送到门口，孟琳只打了个招呼，也没有送出去。因为她觉得该给这一对璧人留点空间。 秦玉娇送到门口，就被周霖拦住了。 他健壮的胳膊在她面前虚虚地拦了一下，低声说：“你回去吧。” 秦玉娇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周霖走远。 中途，他回过一次头，不过也只是停留了一瞬，便转身走了。 一直到他走出巷子口，从秦玉娇这个方向看，再也看不到人影，她这才回转身。 孟琳站在院子里等着，见秦玉娇回来，忙迎上去。 “走了？” 秦玉娇：“嗯，走了。” 两个人相跟着回到屋里，孟琳开始问秦玉娇在市里的见闻。秦玉娇一句一句回答着，心思却飘飞到了别处。 就好像自己的部分关注点已经跟着某个人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孟琳最后看出来了，也不问了，只看着秦玉娇，眼睛里都是笑意。 秦玉娇察觉出来，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孟琳心里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和秦玉娇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然而，经过这段时间两人的共患难，孟琳早就把秦玉娇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后辈。 别人只看到了秦玉娇的美丽优秀，可孟琳看到的，却是秦玉娇母亲早逝、父亲缺位、被大伯大婶压制了几十年的悲苦生活。 孟琳早就盼着秦玉娇能够找到一个好男人，也好有个依靠。 现在看周霖是个好的，如果秦玉娇和他成了，也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