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秦玉娇在, 陈婶基本上都会拿出家里最好的吃食，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今天天色晚了, 买肉显然来不及，陈婶就拿出三个鸡蛋，要给秦玉娇炒一盘鸡蛋。 “婶儿，咱们吃炒青菜就行的。” 秦玉娇爱吃好的没错，可她并不想一直让陈婶破费。虽说陈家的日子在甜水村算过得不错的，可鸡蛋也是金贵东西，还是存着比较好。 陈婶就笑：“这还是你那天送来的呢，你忘了？” 那天, 秦玉娇从李大爷家里买鸡蛋, 给陈婶家留了五个。 自陈鹏走后，陈婶两口子整日吃素, 把鸡蛋就给省了下来。今天正好给秦玉娇做了吃。 秦玉娇见陈婶坚持, 也就不再说啥了。 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她想辙回报就是了。 晚饭除了炒鸡蛋还有一盘蒜蓉炒白菜，两个菜味道都很不错, 秦玉娇吃得很饱。 饭后, 她又和陈婶唠了会儿，到月亮爬到树梢的时候才回家。 院门打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 秦红杏趴到窗户上一看，见秦玉娇款款走进来, 姿态那叫一个安然惬意。 她不由得狠狠啐了一口。 不用问也知道, 秦玉娇这是去陈家吃好吃的去了。 一想到好吃的，秦红杏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 晚饭是她娘王菊香做的。但王菊香和她虽然都擦洗了身子，也换了衣裳, 但浑身还是带着一股股的臭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就连灶间都充斥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大粪味儿，让人闻了就作呕，哪里还能吃得下去饭！ 秦玉娇倒是知道找地吃饱。 秦红杏简直恨得牙痒痒。 与此同时，另一间屋子里的秦守业也饿得睡不着。翻了好几个身之后，他索性坐起来数落王菊香。 “你说说你，好好地坐什么拉粪车！” 现在别是灶间了，就连他和王菊香睡的这间屋子都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大粪味儿。秦守业甚至怀疑半夜醒来都能以为自己是睡在了茅厕里。 王菊香也很委屈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和红杏等了快一个钟头，才等来这么一辆车，再不坐着回来，难道要黑晌要躺县城地上睡？” 她这一天啊，可过得真不咋样。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很冲。 秦守业觉着自己和个老娘们简直没法讲理，干脆也不说话，重重地躺下翻身就睡，还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一副不想搭理王菊香的姿态。 王菊香却不知为何有了唠嗑的兴致，伸手捅咕自己男人一下，“哎，我跟你说，今天还有个好事哩！” 秦守业没说话，也没动。 王菊香自顾自地说：“刘家松了口气，说只要红杏能在县城找到工作，就过来提亲。等咱红杏嫁过去，刘家就是你正经亲家！” 闺女嫁过去，可不比侄女嫁过去亲？ 王菊香刚才也想明白了，虽说这边也在县城弄个工作很难，但并不代表不可能。实在不行就托人花钱。 总之，无论如何也要让闺女嫁过去。 嫁过去，闺女就可以拉拔娘家，那有句话叫啥来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王菊香简直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中无法自拔。 秦守业却半天没有响动，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这边秦家人饿得受不了辗转反侧，另一间屋子里，秦玉娇却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第一天，秦玉娇又去了一趟县城。 她这回没有去太早，而是快十一点才到。 到了县城，秦玉娇先去国营饭店吃了一碗牛肉面，看看时间差不多，她直接去到纺织厂家属院。 这会儿差不多到了正午，下班的人陆陆续续进家属院，几乎每个人路过门口，都会不由自主地朝秦玉娇看上一眼。 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引人瞩目的，仿佛会自己发光似的。 秦玉娇往那里一站，也不用穿多好的衣衫，本身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众人又是惊艳，又是好奇。 更有几个家里有适龄小伙子的大爷大妈，不错眼地盯着秦玉娇，都想上去打听打听。 很快，一个家里有儿子的大妈主动过来攀谈，“姑娘，你在等人吧？” 她一面说，还一面笑眯眯地打量秦玉娇。 心道这姑娘长得是真好看，正好她家孙子还没有对象，也许可以给两人撮合撮合？ 秦玉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妈看成了未来孙媳妇人选。 不过，她选在中午人多的时候站在这里，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看热闹。现在这位大妈主动询问，可以说是正合她意了。 她点点头，落落大方地回答：“是啊大妈。您就住这里，认得刘迎忠不？” 大妈当然认的。 这个院子里住的不是纺织厂的工人，再不就是纺织厂的家属，一个院子里住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谁跟谁都差不多能混个脸熟。 大妈狐疑地看着秦玉娇，“你是在等他？” 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等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那两人很有可能是对象关系。大妈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有点儿失落。 这姑娘要和刘迎忠处对象，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下一秒，就听秦玉娇说道：“我要和他退婚。” 大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一拍大腿，“退婚好啊！你不知道，那小子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玉娇打断，“大妈，您瞧瞧，那是不是刘迎忠的妈？” 大妈转头，顺着秦玉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一个身穿深灰色小翻领上衣、同色裤子的女人正好这边走。 不是刘母却又是谁？ 大妈点点头，下一刻，秦玉娇就快步跑过去。 “刘同志，你好。” 秦玉娇站在大院门口，堵住了刘母的去路。 她当然是认识刘母的，刚才故意问大妈一句，不过是为了让后者参与进来。 而大妈也挺上道，果然快步跟了上来。 刘母刚才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冷不防被人挡住。 她抬头，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最后落在秦玉娇脸上。 “是你。你来做什么？” 问完，刘母不等秦玉娇回答，就自顾自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我家迎忠的吧？唉，你们这些小姑娘们也真是！就说我家迎忠优秀吧，也不至于一个两个的都来堵门吧？” 站在旁边的大妈听了这话，不由得朝秦玉娇看去。 前几天，有母女两个来家属院等刘母，哭着喊着让刘家去提亲，难道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姑娘也是为了这个而来？ 这些姑娘们，一个两个的都眼瞎了？ 绕是秦玉娇早就知道刘母的揍性，这会儿也不禁给对方的恬不知耻惊住了。 她看了刘母几秒钟，忽而笑了一下。那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刘母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秦玉娇：“我笑啊，有些人养的儿子不咋样，却以为全天下的女同志都得上赶着嫁她儿子呢。咱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脸！” “你，你说谁呢！说谁呢！” 秦玉娇：“我说谁，不已经很明显了吗？” 不得不说，秦玉娇的嘴巴是真毒。 她不吵则已，一开口必然往对方的心窝子里戳。 旁人觉得刘迎忠能力一般是个妈宝男，可刘母可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全天下最好的。 现在，自己心尖上的宝贝疙瘩被秦玉娇说成“不咋样”，这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 刘母气得脸色煞白，指着秦玉娇呵斥，“你年纪不大，嘴巴就这样毒。别忘了，你和我家迎忠可是娃娃亲，下我的脸，下迎忠的脸，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本来不想提这事的。 在刘母看来，无论是秦玉娇还是秦红杏，两个人都配不上自己儿子。尤其经过上回秦红杏和王菊香过来一闹，她更是觉得秦家和她们刘家压根不相配。 所以，在大院里，她不想提自己儿子娃娃亲的事儿。 就是想着把秦家摆脱了之后托人再给儿子介绍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可是，秦玉娇一句一句，步步紧逼，她要再不提，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 刘母想法也很正常。 你秦玉娇不是在这儿怼我吗？那咱们两家是娃娃亲，你怼我，你自己也没脸。 刘母自以为得计，说完了这话，得意洋洋地看着秦玉娇。 然而，秦玉娇下一句就给了她一个更大的没脸。 秦玉娇：“不好意思，我今天是来退婚的。” 上回在秦家，她就明确表示自己对刘迎忠没有兴趣了。现在看来，刘母似乎并没有把话放在心上，也许她认为自己那么说只是欲擒故纵。 昨天晚上，秦玉娇也想清楚了。 和刘家的关系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她必须要和对方分割明白。所以，她才在今天来到大院。 刘母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她瞪着秦玉娇，问道：“你说什么？” 儿子那么优秀，秦玉娇居然要退婚？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大妈看不下去了。 她嗤笑一声，嘲讽地看着刘母，“你没听到吗？人家姑娘要和你儿子退婚！” 平日里，刘母仗着自己是个小领导，没少在她面前翘尾巴，这回可算可要被打脸了。 秦玉娇赞赏地看了大妈一眼。 她无意之中还找了个神助攻呗。 刘母简直气死了。 她指着秦玉娇，语带威胁，“你知道你在说啥不？年纪轻轻的，别不给自己留后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