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礼貌地冲他点点头,心情忐忑的走进凌峻曕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全落地式玻璃,采光充足,视野开阔。凌峻曕一身正装,侧立在落地玻璃前,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耀眼鲜明的轮廓。云岚看得有些痴了,直到凌峻曕回转身,她才像从一个迷梦中清醒过来一般,低唤了一声“凌总”。凌峻曕静静的凝视着云岚,温暖的阳光下,他的目光却是阴冷的,冷得让云岚发抖。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凌峻曕走近云岚,嘴边带着一丝冷笑。他低头注视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你越来越瘦骨嶙峋了?情伤未愈吗?”他咄咄逼人的问。云岚震动了一下,瑟缩着身体。“是不是空调太冷?”凌峻曕忽然一把抓住了云岚,在她还没有弄清他的用意之前,他的嘴唇已经紧压在她唇上了。云岚没有挣扎,也没有移动,她让他吻,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他终于放松了她,睁开眼睛来,他的眼睛血红,那伤痛的目光让云岚心颤,眼泪瞬间冲出她的眼眶,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凌峻曕抬手为她拭泪,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放过我,好不好?”云岚泪眼凝望,“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你现在已经有一个那么出色的女朋友了,何必再揪住我不放。”凌峻曕眸光一凛。“你现在一个月的收入多少?”他转移了话题。云岚微微一愣,还是实话实说:“五六千。”“我正缺一个秘书,如果你愿意跳槽,我给你三倍的薪水”,凌峻曕正色说。云岚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你不是说,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吗?”凌峻曕的脸色阴晴不定,“对你,我可以破例。”“我不愿意”,云岚直截了当的回复。“为什么?”凌峻曕其实早已料到她会拒绝,却故意追问,“当记者风吹日晒,生活不稳定,收入又不高。而且干几年后,水灵灵的姑娘基本就变成了大妈,何必呢。”云岚义正言辞地说:“我当初报考新闻专业,就是怀抱着新闻理想。现在既然有了实现理想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新闻理想?”凌峻曕嗤笑,“你中夏雨丹的毒太深了,她以前来采访的时候也总跟我谈新闻理想。可是当下的新闻人总是在责任、良心和道德的边缘挣扎,理想越高,往往过得越痛苦。”云岚噎住了,她不得不承认,凌峻曕的话是对的。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今天找我来,不是来谈论新闻理想的吧。关于主题公园的报道,请凌总尽快给个指示,我好照办。”凌峻曕逼视着她的眼睛,“和我多说几句话都不耐烦了?”云岚被动的仰头注视他,沉默不语。“好,开始谈工作”,凌峻曕执起桌上的遥控器,按动按钮,一面超大屏幕缓缓降下,他走向办公室另一端的办公桌,打开手提电脑,“你先看看ppt展示。”云岚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到凌峻曕身旁坐下,她一挨近他就紧张得呼吸紊乱。不过这会儿凌峻曕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他认真细致地向云岚介绍大型高科技主题公园的布局规划亮点、各种娱乐设施、吸引市民的互动项目等等,云岚也渐渐放松下来,和他交流沟通,定下每篇报道的主题。讨论完毕,凌峻曕补充交代,每篇报道写完要传给他亲自过目,他递过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邮箱地址和手机号码。云岚双手接过,放进包里。“已经中午了,一起吃午饭?”凌峻曕说得很随意。“不用了”,云岚婉拒,“我还要去一趟报社,食堂有饭吃。”凌峻曕看了她一眼,“那我送你去报社。”“我自己搭公交就行了”,云岚又是谢绝,“凌总你忙,我……我先走了。”她说着匆匆跑走了。凌峻曕站立在原地,盯着云岚离去的方向,眼睛眨都不眨,竖着眉,一动也不动。云岚并没有去报社,那只是她的托辞,她直接回宿舍,在楼下的快餐店简单吃了一份快餐,然后上楼。夏雨丹在房间里,正坐在电脑前赶稿子。“雨丹姐,吃饭了吗?”云岚走到夏雨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总算把上午的采访稿写完了”,夏雨丹伸了个懒腰,回头笑望着她,“我煮了粥,正准备吃,你也吃点吧?”“我在楼下吃快餐了”,云岚微叹了口气,“我上午去海悦大厦了,和凌峻曕谈报道的事情。”夏雨丹拍拍她的手,“他为难你了?”云岚轻轻摇头,“雨丹姐,我问你个事儿,凌峻曕不要女秘书,说是邓明磊的教训。我曾听说,邓明磊是跳楼自杀的,还跟你写的一篇报道有关。那段时间我不在滨海,也不了解情况,你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夏雨丹的脸色有些发白,“我没有想到,会因为那篇报道,把邓明磊逼上绝路”,她用手扶着额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邓明磊是凌峻曕的大姐夫,去年跳楼自杀。他死后,海悦集团总裁位置空缺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凌峻曕回国接任。夏雨丹原本是跑财经新闻的,经常出入各种高档场所。但她向往“铁肩担道义”,主动要求从财经中心调入要闻中心,跑基层,跑社会新闻。当时要闻中心主任段辉将一条爆料线索转给她,说是海悦大厦外头闹了纠纷。她匆忙赶去,正好见到凌峻曕的大姐凌艳萦抓着一辆宝马车的门把手痛哭,开车的人却只顾加速行驶,到了拐弯处突然加速甩尾,凌艳萦支撑不住整个人先撞到车身,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先一步赶到的摄影记者郑宇已将整个过程拍摄下来。“报纸我还留着”,夏雨丹弯腰从柜子里翻找出去年的那份报纸。云岚接过一瞧,那是一则独家的重磅新闻,占了整整一个版面,标题是“丈夫会小三,妻子被拖行十多米”。新闻的大致内容是,邓明磊与女秘书薛璐勾搭成奸,常常夜不归宿,对妻儿不闻不问。那天凌艳萦到海悦大厦寻找丈夫,遇见邓明磊和薛璐一同上车,凌艳萦抓着车门把手,要求与丈夫谈谈,没想到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通篇内容基本都是凌艳萦对丈夫的控诉,邓明磊和薛璐则不愿做出回应。“报道有纠纷的新闻事件,不是应该让双方当事人都作出回应吗?”云岚有些疑惑。“我当时也想方设法要采访邓明磊,但是邓明磊连电话都不接听,薛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后来黎总说,不愿作出回应,说明他们心虚,就在报道中写明,邓明磊和薛璐对此保持沉默。”报道出来后,各大网站纷纷转载,读者和网友一致谴责声讨邓明磊的可耻行径。这一负面新闻也给海悦集团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海悦集团董事长,也就是凌峻曕的父亲凌海波,因为这一家丑更是大病了一场。后来邓明磊被集团董事会开除,这对于一个年轻有为的成功企业家来说,打击是致命的,最终他选择走上了绝路。“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云岚轻叹了口气,男人就是这样经不住诱惑,到头来害人害己。”夏雨丹一脸的自责,“我当时只想着对邓明磊的行为进行谴责,却没有料到会逼死他,这件事困扰了我很久,如果不是黎总一直开导我……”她顿住,没有再往下说。“这不是你的错,是邓明磊太脆弱了”,云岚安慰她。云岚和邓明磊有过数面之缘,但并不熟悉。印象中的邓明磊是个白面书生,文质彬彬,待人亲切随和。“唉,有钱有势的男人,似乎没有一个婚后不出轨的”,云岚满心感慨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要给刘院长打电话,便拨打他的手机号码。但刘院长的手机关机,大概是出国访问去了。交杯酒这周末报社召开上半年工作总结会议,海悦集团旗下的海悦酒店赞助了场地和晚宴。熬到沉闷冗长的会议结束,全报社100多人移步宴会大厅用餐。报社里烟鬼太多,四周充斥着难闻的烟味,云岚和夏雨丹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咳嗽。好不容易盼到上菜,她们赶紧动筷子,商量着填饱了肚子就溜走。但是有人开始嚷着要找点乐子娱乐大众了。要闻中心是整个报社最为活跃的部门,主任段辉立即提议,喝交杯酒。马上有一群人附和,说领导要带头,让黎世鹏和坐在他身旁的资深女编辑沈丽芳率先交杯。黎世鹏和沈丽芳倒也大大方方的起身,许多人掏出相机和手机,笑闹着要拍照传到微博上。黎世鹏很有风度的为沈丽芳挡了镜头,二人随意互搭了一下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完杯中红酒,抢到镜头的人发现,照片上只有黎世鹏的侧影,根本看不到沈丽芳的脸,于是有人表示不满,“怎么能这样,没有前戏,直接进入了高潮。”黎世鹏呵呵笑着,“我们年纪大了,不需要前戏。”段辉立马反驳,“年纪大了,不就只剩下前戏了吗。”众人哄堂大笑。沈丽芳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打扮入时,风韵犹存,她指着段辉笑骂:“你现在是年轻,才敢说这样的话,等你老了,看还敢不敢讨论什么前戏高潮。”“一群色鬼”,夏雨丹嘟囔着。云岚也听得脸红,不过报社的这些男人经常不分场合的开荤腔,她也见怪不怪了。很快又有人将矛头指向段辉,说主任有必要和女下属交杯,夏雨丹是要闻中心最优秀的记者,应该让他们俩喝交杯酒。和美女喝交杯酒,段辉自然不会拒绝,但夏雨丹不乐意了,借口说要上洗手间,很不给主任面子的溜之大吉。夏雨丹一走,座位和她紧挨着的云岚被盯上了。“段主任手下都是美女,夏雨丹溜了,还有云岚呢。”云岚如坐针毡,寻思着要不要也效仿夏雨丹逃跑,但同桌的摄影记者郑宇早有防备,拦住她大喊“不许再跑”。尴尬万分的时候,黎世鹏领着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走了过来。那男人耀眼的外表和身上散发的贵族气息足以震慑全场,周遭瞬间安静下来。黎世鹏高声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海悦集团的总裁凌峻曕先生。我们这次开会的场所,还有晚宴,都是他们赞助的。”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伴随着年轻女性花痴的窃窃私语声,“凌大公子真是帅呆了,迷死万千少女”,“典型的高帅富,人家就是有泡妞的资本啊”,“那个和他在暴雨夜激吻的情人,好像还不知道是谁吧。搞不好是凌大公子给晨报施压,所以不敢继续追踪了”。段辉谄媚的笑着,“凌总,我们正在玩喝交杯酒的游戏,邀请你参与。想和谁交,怎么个交法,在场的美女任你选。”从看到凌峻曕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云岚就把头埋得低低的,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态表情。听到段辉的话,她腹诽,什么叫在场美女任你选,太不懂得尊重女性了。心想着凌峻曕这样的人物,肯定不屑于玩什么交杯酒的把戏,但是她想错了,她听到凌峻曕笑着说:“在场的美女,我好像只认识云岚记者,如果要选也只能选她了。”“哟嗬——”男人女人们的尖声怪叫此起彼伏,同时夹着一阵口哨和大笑。“凌总的眼睛太毒了,小云可是我们报社的报花啊”,段辉一边取走云岚面前的酒杯,一边又让服务员再加一个酒杯。然后将两个酒杯并列摆放,分别往里面倒满了红酒。“好戏要开场了,大家擦亮眼睛,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他高声吆喝。众人齐齐拍掌呐喊:“快快快,不要像个老太太!”云岚的脸在发烧,心跳得厉害,她不敢正视凌峻曕。把眼睛转开,望着别处。“不要婆婆妈妈了,爽快一点”,段辉催促。黎世鹏也发话了,“人家交杯,你们可不许拍照啊,这是侵犯肖像权的。”一些已经等着抓拍的看客只好放弃了拍照,毕竟如果凌峻曕追究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凌峻曕主动端起其中一杯酒递给云岚,无声相邀。云岚只好伸手接过,强迫自己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神色自如,端着酒杯的手臂慢慢向她靠拢。已经到这份上了,云岚如果推却,未免显得矫情。她只能硬着头皮伸出胳膊,手腕就要与凌峻曕相触的时候,段辉又提要求了,“要喝大交杯酒,绕脖子一周!”大家又“哟嗬”的大叫起来。凌峻曕很主动的微俯下身子,云岚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力,那热力让她浑身烧灼起来,烧得意识也昏乱了,竟在不知不觉间踮起脚尖,配合的将酒杯高高举起,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凌峻曕的手臂顺势圈住她,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贴身搂抱在一起的姿势,各自喝完了杯中的红酒。云岚已经彻底迷乱了,她不清楚花了多长时间才将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也忽略了耳边的一片喧哗。只依稀记得,他们即将分开时,凌峻曕在她耳边低声说:“结束后去地下车库,我在那里等你。”她抬起头,对上他滚烫的目光,那目光让她颤栗,她几乎以为,他要当众吻她了。但凌峻曕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优雅转身,无视各种哄闹,和黎世鹏说笑了几句,而后从容不迫的离开。夏雨丹从外头进来,和凌峻曕撞了个正着。“你怎么会在这里?”夏雨丹惊问。凌峻曕一笑而过,并未回答。夏雨丹满心疑惑的回到座位上,云岚正双手托腮,对着桌面发怔。夏雨丹还未开口询问,同桌的郑宇已经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你错过了非常精彩的场面,云岚和海悦集团的凌大总裁喝大交杯酒,啧啧,好火爆哦。”夏雨丹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人,就喜欢拿人家寻开心,一点都不懂得爱护小妹妹。”郑宇嬉皮笑脸的,“要不,咱俩也交一个?”夏雨丹把脸一沉,“信不信,我会把酒泼到你脸上?”郑宇悻悻然的闭了嘴,再不敢吭声。郑宇年近三十,体格健壮,一身阳刚之气,算不上英俊,却也男人味十足。他明里暗里都恋着夏雨丹,夏雨丹却不为所动。晚宴结束后,坐在另一桌的庄蔓菁来找夏雨丹和云岚,要和她们一起打车回去。云岚支支吾吾的,“你们先走吧,我……我还有点事。”“还有什么事?”夏雨丹疑惑不解。庄蔓菁已经猜到个大概了,她挽住夏雨丹的手臂,半开玩笑的说:“估计是佳人有约,要不咱们先走吧。”夏雨丹一听也明白过来,当着庄蔓菁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摇头叹气着和庄蔓菁一起走了。云岚带着几分酒意,脚步有些虚浮的去乘电梯。遇见几个男同事,都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但她一一婉拒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见凌峻曕,他的话好似有魔力,让她毫无抗拒力。车库七弯八绕的,云岚根本不知道凌峻曕会在什么地方,正当她茫然四顾的时候,有强光打来,闪花了她的视线。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她的面前,凌峻曕摇下车窗,探出头说了简短的两个字,“上车。”云岚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情绪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车子快速行驶,云岚不知道凌峻曕要带她去哪里,但她意识模糊,思想停顿,无力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车子驶入另一个地下车库,她透过车窗看到“新景公寓”四个字,才回过神来。“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她的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清。凌峻曕对着云岚俯下头来,他箍紧了她,用嘴唇堵住了她的。那狂野、炙热的压力与需索让她难以呼吸,意识被辗成碎片,抽成了细丝,在疯狂飞舞。他的手拽下她裙子的拉链,继而解开了她胸衣的搭扣,双手攫住了她的丰盈。血液在云岚体内迅速的奔窜起来,她心跳、气喘、发热,几乎就要沉溺沦陷了,但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让她哀声恳求:“你不能这样对我……”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她的泪水弥漫着,张开嘴,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下。凌峻曕吃痛之下暂时停止了动作。“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何必压抑自己”,他重重的喘着气,咬牙切齿的说,“做我的情人,要多少钱,你开个价!”云岚的心一阵绞痛,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声音是颤栗的、痛楚的,“你——无耻!”“无耻?”凌峻曕的声音那样轻飘,那样满不在乎,“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似乎更加合适。”云岚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从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凌峻曕就在伤害着她,他认为以前被她玩弄,所以现在要以牙还牙,狠狠玩弄她。她想要用言语反击他,可那不争气的眼泪又一直在眼眶里打滚,她必须用全力来遏止它的滚落,于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喉咙里干噎。凌峻曕的手机蓦然的响了起来,声音那样清脆响亮,吓了云岚一大跳。凌峻曕仍不肯松开云岚,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很平静的声调“喂”了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传出,云岚一猜便知是苏梦蓉打来的。对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凌峻曕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今晚回别墅了,不在公寓。”云岚心底升腾起一种悲凉的感觉,他变了,变得那样陌生,可以自如的说谎,而且居然想背着女朋友找情人。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凌峻曕显得不耐烦了,“我还有事,挂电话了。”凌峻曕将手机丢到一边,单手箍住云岚的力道减轻了许多,云岚趁机挣脱开来,慌急的想要遮掩自己半裸的身体。但凌峻曕重新钳制住她的手,“怕什么,又不是没有看过”,他的唇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有三分轻薄,七分威胁,“如果不希望我继续下去,就老实告诉我,你胸口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云岚愣住了,不明白他这是关心她,还是有其他的意图。她那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他,“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有兴趣知道”,凌峻曕把头埋在她胸前,舌尖挑逗着她的敏感地带。云岚能感觉,他刚刚有所平息的欲火又窜上来了。她情急之下大喊:“是我自己用刀划伤的。”凌峻曕震动了一下,抬头瞪视着她,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段时间心情太过抑郁,无处发泄,就自残了”,云岚都佩服起自己撒谎的能力了。“你简直疯了”,凌峻曕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他像害怕什么传染病一样,突然松开她,和她拉开了距离。他微侧着头,阴沉的问:“他知道吗?”云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个“他”,一定是指丁奕炜。“不知道”,她有些心虚的说,“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发疯。”凌峻曕冷哼一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云岚双手环抱挡住胸前的春光,紧张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接下去会有什么举动。沉默过后,凌峻曕微喟了一声,“你在这儿等我,我上楼拿样东西。”他自顾着拉开车门,下车去了。云岚的泪水终于突破了防线,好像胸腔中藏了万千委屈,剪不断,理还乱,千头万绪,她说不出心里头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慌乱的整理好衣物后,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离开,凌峻曕已经回来了。他上了车,开车把云岚送回宿舍楼下。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车子停稳后,凌峻曕才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云岚,“外敷的药,每日两次,据说祛疤效果很好,而且没有副作用。”云岚眼眶一热,忍住又要落泪的冲动,双手接过,含糊道了声谢,迅速下车,冲上了楼梯。她一口气爬上五楼,脚步飞快得就像被人追赶。到了宿舍门口,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只觉得痛楚兜心而来,泪水不禁决堤。闹剧那晚之后,凌峻曕没有再来找过云岚,几篇报道也都是通过电话沟通,两人就像纯粹的工作伙伴一样,在电话里严肃的讨论需要注意的细节。云岚写完稿子后给凌峻曕发邮件,凌峻曕修改后再传回来,仅此而已。云岚几乎以为,凌峻曕不会再来纠缠她了。直到半个月后,苏梦蓉主持的滨海卫视全新节目《鸡蛋石头碰》举行启动新闻发布会,他们再度碰面。云岚跑的是娱乐文化新闻,滨海卫视是她的对口单位,虽然不愿意见到苏梦蓉,她还是不得不到场。发布会是在卫视一千平米演播厅举行的,全国各大媒体的记者都受邀前来采访报道,可谓盛况空前。发布会也是由苏梦蓉主持的,她身着宝蓝色的绣花长裙,显出了高贵、雅致的一面,妆容前卫大胆。且不论主持功力如何,苏梦蓉身为主持人的外形的确是相当惊艳的。凌峻曕作为嘉宾出席,在台下就坐。发布会结束后请记者们观看第一期节目录制,凌峻曕也留在现场。苏梦蓉主持发布会是可以看主持稿的,还算中规中矩,但是录制节目需要主持人临场发挥,她的缺陷就暴露出来了,不断出现忘词和卡壳的状况。这是一档创新益智节目,在成人与博学少年智慧比拼的同时也将知识传递给电视机前的观众,吸引了众多明星组团前来展现自身内涵。参加今天节目录制的有台湾著名影星、高挑窈窕、风情万种的Lisa小姐。Lisa要搭乘下午5点飞往日本的飞机,时间紧迫。但是因为苏梦蓉的一再出错,导致严重延缓了录制进度。Lisa还算是比较有风度涵养的,配合着一遍又一遍重来,但她的经纪人开始提意见了。现场编导终于按耐不住,冲着苏梦蓉大喊:“我们赶时间呢,能不能抓紧点!”苏梦蓉又撅嘴又跺脚的撒娇,“哎呀——不要跟我说赶时间啦!”观众席上一片哗然,云岚身旁的一名外地女记者悄声问她:“这个主持人是什么来头?”云岚不想惹麻烦,没吭声,后面另一家媒体的记者接话:“听电视台的人说,是节目投资方老板的女朋友。”那女记者撇撇嘴,“怪不得呢。那老板什么眼光,看上这么个没素质的。我能容忍她卡壳,但不能容忍她当众撒娇!”云岚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凌峻曕所在的方位,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笔直的站立在舞台右前方,背对着观众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节目录制继续,苏梦蓉在反复几次出错后,突然求救似的望着台下的凌峻曕,用幽怨的语调提出要求,“我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说着竟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像是在哭泣。这下不得了了,编导、助理、化妆师全围了过去,安慰的安慰,补妆的补妆,连Lisa都凑上前一探究竟。媒体记者们嘘声四起,纷纷离席。看到大家都走了,云岚觉得实在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也跟着离开。为了安抚记者们的情绪,滨海卫视台长徐向东赶紧亲自带着一众媒体记者去贵宾厅休息,又是分发车马费,又是一个劲儿的解释,说是节目的筹备时间太过紧张,结果担子都压到主持人头上,要同时背好几期节目的主持词,状态调整不过来,希望大家替苏梦蓉多美言几句。这样的理由自然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但看在高达3000元的车马费的份上,大家也就一笑置之了。云岚知道出钱的人其实是凌峻曕,台长只不过是替他出面。她心中那抹自嘲和滑稽的感觉在扩大,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苏梦蓉,明天的新闻肯定只褒不贬,这就是媒体人,轻而易举的成为金钱的俘虏。她不能成为另类,便也收下了钱,准备另找机会还给凌峻曕。卫视有招待晚宴,一众记者就到电视台的新闻中心写稿,那里有许多电脑。云岚先抢到一台电脑,她写稿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写完了,她把报道的重点放在台湾影星Lisa的表现上,对于主持人苏梦蓉只是一句话带过,不褒也不贬。稿子写完后,云岚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经过化妆室时,听到里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哭什么,看看你自己的表现,因为你,整个节目组耽误了多少时间,你还有脸哭!”云岚一听就听出是凌峻曕的声音。紧接着是苏梦蓉高八度的尖声控诉,“如果不是你,我的情绪怎么会受到影响。你昨晚对我那么冷淡,我根本没心思背词!”凌峻曕怒叱:“说这些干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我知道,你还想着那个贱女人”,苏梦蓉哭哭啼啼的,“我哪点比不上她了,我对你挖心掏肺,她却背着你勾引男人……”“够了!”凌峻曕粗暴的打断她,“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点你心知肚明。不该你管的事情,你最好闭嘴。如果还想当这个主持人,就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云岚还来不及闪避,凌峻曕已摔门而出,化妆室的门砰然作响,震得她浑身一颤。一抬眼,就接触到一对锐利无比的眸子,两道寒光,充满了慑人的力量。“我……”,云岚支吾着,“我正好路过这里,不是有意偷听的……”话未说完,已被凌峻曕抓住手腕,拽入旁边的休息室,将门反锁上。“你干什么”,云岚恼怒的喊。凌峻曕背靠在门上,静静地打量着云岚,她虽然容色苍白憔悴,但依然是那样美丽,人清瘦了,另有一种凄楚动人的神韵。云岚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还要回去写稿。”“那瓶祛疤的药,你用了吗?”凌峻曕斜睨着她,带着满脸研判的神情。“用了,效果挺好的”,云岚赶紧说,“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可以走了吗?”凌峻曕虚眯着眼睛,慢慢的摇了摇头,“我要看看效果,看完了就让你走。”云岚愕然的抬头望着他,一时间,她无法说话,也无法思想。然后,她忍耐的咬了一下嘴唇,开始动手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她知道,反抗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手抖得厉害,额上沁着汗珠,反复几次才将身上的白色雪纺短袖上衣脱下,又解开了胸衣。凌峻曕毫不保留的扫视,让云岚觉得受了侮辱,受了伤害。“看够了没有”,她愠怒而颤抖,语不成声的说,“你……你……”但当凌峻曕修长的手指很温柔的抚过她胸口的那道疤痕时,有一股暖意划过她的心扉,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暖起来,“已经淡化了很多,坚持用,应该可以完全消除痕迹。刘葳葳过几天去法国出差,我让她再多带两瓶回来。”他的手慢慢滑动到她细腻柔嫩的后背,轻轻的拥住她。“谁在里面?”休息室的门被用力敲响。“徐台,是我”,凌峻曕听出是台长徐向东的声音。“凌总”,徐向东小心询问,“选手们要用休息室,方便腾地方吗?”凌峻曕低头一览云岚的胸前春光,神情和语气皆是波澜不惊,“赶紧穿好衣服。”云岚紧抿着嘴唇不作声,弯腰捡起地上的上衣和文胸,背过身去迅速穿好,整理停当后,凌峻曕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徐向东是个头矮小、身材滚圆的胖子,见到凌峻曕和云岚一同出来,他一对闪着精光的小眼猛在云岚身上打转,嘿嘿笑着,“云记者也在啊。”云岚的目光越过徐向东,看到了他身后的苏梦蓉。苏梦蓉那无比森冷而刻毒的眼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苦叹,和苏梦蓉算是结下梁子了。凌峻曕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拽着云岚的手臂走得飞快。拉拉扯扯到了电视台门口,云岚才终于挣脱开来,这一路忍受了多少异样的目光,她气鼓鼓的,“你这人怎么变得这么蛮不讲理,我的包还在新闻中心,晚上还要参加晚宴。”“我的改变全是拜你所赐”,凌峻曕萧索而冰冷的说,“晚宴不要参加了,我有事跟你说,至于你的包,我打个电话让工作人员送来就行了。”他说着已经掏出手机,吩咐了一通,没过多久,一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就把云岚的手提包送了过来。“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凌峻曕看着云岚,眼底带着忧郁与询问的表情。云岚咬紧牙关,从齿缝中说:“可以了。”凌峻曕带着云岚去了海悦山庄的私人商务俱乐部,那是他的地盘。凌峻曕负责点菜,燕窝、鱼翅、鲍鱼香菇鸡汤……都是滋补品,云岚忍不住出声:“简单吃点就行了吧,别这么奢侈。”虽然她知道,到这种场所吃饭是简单不了的。“医生说你的体质很差,需要补一补”,凌峻曕说这话时,脸上却是一片漠不关心的沉静。“医生?”云岚愕然。凌峻曕轻咳了一声,“那晚你淋雨昏倒,我请医生来给你打了一针。”云岚不作声了,她的睫毛半垂着,眼光迷迷蒙蒙的注视着桌上的水晶盘,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盘上的花纹。凌峻曕那对深沉而严肃的眸子停在云岚的脸上,好一会儿,他才低哑的说:“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记得吗?”云岚迅速的抬起头来,恼怒的盯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凌峻曕打断她,做了一个阻止她说话的手势,他慢条斯理的说:“我爷爷想请人为他写一部传记,我觉得你是很合适的人选。”云岚愣了愣,她从来不知道,凌峻曕还有个爷爷。凌峻曕看出了她的疑惑,补充说:“我爷爷之前一直都在美国,我到美国后,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时间,他舍不得我离开,最后被我说动了,决定回来养老,落叶归根。”云岚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我不懂得怎么写传记。”“不懂就学”,凌峻曕抬抬眉毛,“你会得到满意的酬劳。”云岚被他语气中那份“武断”所刺伤了。“我有权拒绝这份工作”,她冷然表态。“当然,你有权拒绝。不过,我要提醒你,我随时可以找丁奕炜的麻烦”,凌峻曕毫不迟疑的说,“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做我的情人。第二,给我爷爷写传记。”云岚蹙起眉头,愤怒的瞪视着他。凌峻曕的唇边浮起一丝胜利的微笑,“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各种名人传记,下周我会安排你和爷爷见面。”“写传记很费工夫,你知道我工作很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云岚勉强为自己找了一个推脱的理由。“我不会给你时间限制”,凌峻曕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我不要求你放弃工作,你先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采访我爷爷,至于完稿进度,可以根据你的时间来安排。”云岚困惑了,一种矛盾的情绪抓住了她。她恐怕没有理由拒绝这项工作了。但是,她心底却有这么一股反抗的力量,反抗凌峻曕,反抗走进他的家庭,反抗这项劳心劳力的工作。“我爷爷喜欢清静,单独住在偏楼,平常只有佣人陪伴”,凌峻曕又一眼看透了她,“我爷爷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对年轻人特别关照,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不好相处。”“好吧”,除了无奈答应,云岚似乎没有其它的选择了。沉默片刻,她从包里取出那个装了三千元的信封,推到凌峻曕面前,“这是徐台长发的车马费,我知道是你的钱。我不能昧着良心替她说好话,当然,也不会刻意去批评她。”凌峻曕将信封又推还给她,淡淡的说:“你留着,就当是预支的传记稿酬。”云岚略微迟疑,还是收下了。她确实需要钱,这是不可否认的。噩梦的背后凌峻曕送云岚回到宿舍。她下了车,无意识的呼出一口气,抬起脚来,慢慢远离了那辆豪车。寂静的楼道,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沉闷的回响。“云岚”,一回宿舍夏雨丹就迎了过来,将手中一份报纸递给她,“看一下今天的报纸,刘院长到滨海来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你正好可以跟他约个时间,当面咨询。云岚这才想起,上回打刘院长的手机关机后,自己在忙碌中把这事给忽略了。她急忙拨打刘院长的手机,电话接通了,刘院长说,白天会议议程安排很紧张,抽不出时间,下午6点会议结束到7点政府招待晚宴之前,有一个小时的机动时间,可以直接到开会的酒店找他。刘院长名叫刘铸,来自京都,是闻名全国的京都协和医院院长,他本人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权威医学专家。6点5分,云岚赶到了酒店三楼的大型会议室外,她在散场的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刘铸,五十开外的年纪,标准的国字脸,一双眼睛散发着睿智的光芒。“刘院长,您好”,她礼貌问候。“到休息区坐坐吧”,刘铸笑容满面,“小云,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吧?”云岚跟着刘铸走向休息区,在沙发上坐下,她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刘铸听说云岚作噩梦的事后,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像你这样的情况,过去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过例子”,刘铸告诉云岚三个真实的事例:24岁的大卫·沃特斯移植了因车祸死亡的18岁少年卡登·德莱尼的心脏,沃特斯以前很少吃垃圾食品,但手术后变得很喜欢吃汉堡包。好奇的沃特斯向卡登的家人打听,得知卡登生前每天都吃汉堡包;桑尼·格雷厄姆移植了开枪自杀的特里·科特尔的心脏后,偶遇科特尔的遗孀谢丽尔,对她一见钟情,两人结了婚。12年后,格雷厄姆也举枪击中自己的喉咙,又留下可怜的谢丽尔孤单一人;还有一名8岁的女孩移植了被人谋杀的10岁男孩的心脏,之后小女孩总做噩梦,梦见有人要杀她。云岚听得瞪大了眼睛,难道说,她所移植的心脏的主人,也是死于谋杀?“刘院长”,她迫切询问,“您知不知道,我移植的心脏是什么人的?”刘铸沉吟稍许,“听说也是你们滨海市的,好像是某个集团凌姓董事长的外甥女,叫陶欣然,自杀而死的。”云岚彻底惊呆了,董事长姓凌,在滨海市除了海悦集团没有第二个了吧?海悦集团董事长是凌峻曕的父亲凌海波,如果消息属实,那么凌海波的外甥女,就是凌峻曕的表姐妹了。这个消息太过震动,她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么说……董事长的外甥女……有可能是被谋杀的?”刘铸微笑着摇头,“对于这样的现象,医学界目前仍处于争议当中。澳大利亚的一些专家认为,大脑不是唯一有记忆功能的器官,心脏也能存储记忆。科学家统计记录显示,至少有70个器官移植者在手术后的性格变得与器官捐献者相似。但是心脏移植造成记忆转移的说法,目前还找不到科学依据。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刘院长,云岚”,清亮的男声让刘铸和云岚同时抬起头来。“奕炜”,云岚十分意外,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丁奕炜。丁奕炜是云岚的大学同班同学,高高瘦瘦,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衣着打扮时尚新潮,是个十足的花样美男。“这次医疗学术研讨会是我跑的,跟刘院长约了一个专访”,丁奕炜简单说明,他冲刘院长略一颔首,“抱歉,我跟云岚说两句话,稍稍耽误一点时间。”刘铸微微笑着说没关系。丁奕炜拉着云岚到一边去。“上次报道的事情,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脸歉疚的神色。云岚淡淡一笑,“你没有把我的名字写上,已经很关照我了。”丁奕炜因尴尬而红了脸,“那晚暴雨,报社领导紧急派了很多人出去采访,我正好住在那一带,听邻居说铁路桥涵洞淹水就赶过去,没想到就是那么凑巧。现在新闻竞争太过激烈,你也知道的,如果我不写,很可能会被其他报纸抢了先。”“我能理解”,云岚表现得很淡然。丁奕炜不安的耸耸肩,“你们……”他认真地看着云岚,“你们又在一起了吗?”“没有”,云岚断然否认,“我和他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赶紧去采访吧,别让刘院长等太久。”丁奕炜无奈的叹口气,“好吧,改天有时间我再约你。”云岚心神不宁的回到宿舍,犹豫再三,她还是压抑不住探究真相的冲动,给凌峻曕打了电话。但是,接听电话的是苏梦蓉。大概凌峻曕的手机存了云岚的名字,电话刚接通,云岚就挨了一阵恶毒的咒骂,“不要脸的骚货狐狸精,臭婊子,勾引别人的男人,下回要是再让我撞见,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苏梦蓉越骂越难听,云岚根本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挂断了电话。她双手握着滚烫的手机,一颗心急剧跳动,受到这样的侮辱谩骂,平生还是第一次。她有良好的修养,从来不会和人发生冲突,更不会骂人。手机铃声响了,云岚一看屏幕显示凌峻曕的号码,想着肯定是苏梦蓉打过来的,不愿意接听,把手机调到无声状态,扔到床上。心烦意乱的去浴室洗澡,又洗了一堆衣服。晾衣服的时候,夏雨丹到阳台来找她,“云岚,凌总找你,他说你没接电话,就打到我这儿来了。”云岚接过夏雨丹的手机,怏怏的“喂”了一声。“你怎么啦,是不是梦蓉跟你说了什么?”凌峻曕听出她情绪低落,“我刚刚有点事离开,手机放在桌上忘了拿走。”“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个事情”,云岚低低的说,“我希望你跟苏小姐好好解释一下,我不想她误会我们的关系。”凌峻曕默了一会儿,避重就轻的问:“你要问我什么事?”“你父亲……”云岚顿了顿,“是不是有个外甥女?”“我父亲的外甥女?”凌峻曕一时有些糊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有一个,我姑姑的女儿。”云岚问得小心翼翼,“那她现在……”“自杀了”,凌峻曕答得干脆,“为什么问起这个?”云岚有些结舌,“我……我正好听人说起……海悦集团董事长的外甥女自杀的事儿,就想跟你求证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家丑不可外扬”,凌峻曕明显有些不悦,但他还是说了,“我表妹叫陶欣然,听说是用一把尖刀刺入自己的喉咙。那时候我在国外,具体情况也不是太了解。”尖刀刺入喉咙!那个可怕的梦境里,一把寒芒闪闪的锋利尖刀自高处坠落,正对着她的喉咙直袭而来……云岚的心脏一下子沉进了地底,头脑里空洞洞的。“喂,喂,你有在听吗?”凌峻曕听到云岚没有声响,连唤了两声。“我……”云岚结舌,“我就是好奇而已,没什么事了,我挂了。”“等等”,凌峻曕低喊,“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打听这个?”云岚稍顿了一下,轻轻应声,“是的。”“好,再见”,凌峻曕很快挂断了电话。云岚能听出他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疑惑,她久久的握着手机,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精神恍惚。“云岚,发什么呆呢”,夏雨丹突然的叫喊让云岚差点把手机掉落地上。夏雨丹赶紧取回自己的手机。“凌峻曕一个电话就让你跟丢了魂似的,你也太没出息了”,她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云岚苦笑了一下,赶紧换个话题,“我下午去见刘院长了,我觉得那个梦,一定有蹊跷。”夏雨丹微叹了口气,“回房间说吧,别站在阳台上。”两人走进客厅,庄蔓菁正好回来。“又和男朋友去晒月光了吧”,夏雨丹打趣。庄蔓菁笑得很甜蜜,“我给你们带了夜宵,雨丹姐最爱的沙茶面,还有云岚喜欢的大鱼丸。“太好了,我今天赶稿子错过了晚饭,正好饿着肚子”,夏雨丹夸赞,“蔓菁你真是太贴心了,经常给我们带吃的。”云岚也笑着说:“蔓菁会体贴人,罗杰同志真是好福气。”罗杰是庄蔓菁青梅竹马的恋人,在一家私企工作。他比庄蔓菁大不满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中学时代就是恋人了,10多年的甜蜜感情羡煞旁人。夏雨丹又接话:“你们都恋爱这么多年了,感情也很稳定,怎么还不结婚?”“现在房价那么高,买不起房子”,庄蔓菁敛去笑容,发出一声叹息,“我跟他说了,什么时候有能力买房子,再考虑结婚的事情。”云岚并不赞成庄蔓菁的说法,“结婚也不一定非得有房子啊,咱们报社好几个年轻人不都在宿舍结婚,结了婚再共同打拼嘛。”“就算我同意,我爸妈也不同意啊,他们说,条件不如我的都能嫁给有好几套房子的人,凭什么我就要租房结婚”,庄蔓菁又是叹气,“好了,我和罗杰约了玩联机游戏,要赶紧去啦。”夏雨丹和云岚也回了房间,两人边吃边聊。云岚将和刘院长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夏雨丹。“你是怀疑,陶欣然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谋杀?”夏雨丹皱起眉头寻思,“这事也太邪门了,凌海波在咱们滨海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不至于连他外甥女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搞不清楚吧。”“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能对外宣称是自杀”,云岚思忖着,“凌峻曕让我给他爷爷写传记,我正好借这个机会查探真想。”夏雨丹差点被一口面噎住,半天才咽下去。“你有毛病吧,居然想到凌家查案,那地方也是你能胡来的吗?再说了,人家的家事,你去搅和什么,当心惹祸上身啊。”“唉!”云岚轻叹了一声,“如果我不查出真相,恐怕会永远被那个噩梦困扰。我的第二次生命是陶欣然给的,她的心脏在我的身体里跳动,我们实际上已经融为一体了。”“你呀”,夏雨丹用手拨弄云岚额前的碎发,“你就是个死心眼,我说服不了你。但我必须提醒你,一旦走进凌家,你和凌峻曕就更加纠缠不清了。”云岚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忽然变得又悲哀又沮丧,喃喃地说:“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