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绿托起腮望着玻璃窗外的景色,不知道今天白天有没有出太阳呢,现在是一点月光都被城市灯光遮挡住了。他刚才的眼神很冷漠,应该说冷静比较好,这是个褒义词,理应嘉奖他的,谈论白纸黑字的东西是需要这种精神状态的,像她这样昏昏欲睡的就是反例中的典型,随时让人行骗得手。陷入得快,抽身也快,道理是如此,她明白的。可能他在人前一直都是这副冷漠模样,她觉得陌生只因自己当时特殊未被他如此对待过,但可能不对就是不对,对一段时间是巧合和凑巧,最终该不对的还是不对,她同其他人也并无分别。钟绿独自等了很久,埋怨他办公室隔音做得太好,静得她胡思乱想兼伤感,还是投靠睡眠的怀抱吧,她不想反抗亦反抗不下去了。李玩解决完事情后仍在外面逗留了一段时间,不想进去跟她谈论财产分配问题,生平第一次痛恨起钱这样物品,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其他事情可以交流,偏偏总围着钱绕来绕去。对她根本忍不下心,人怎么会舍得对自己生气,但感情不可以用来开玩笑和欺骗,那是原则和底线问题,他想要她长教训,所以要离开她,避开她,因为见到她就会心软,不可能责怪的了她,而就算是这样,刚分开两周他已经坚持不下去要回家见她,她倒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跟别人开心。哄他两句不就好了吗,甚至是哄骗他都认了,一分钱都不用花,这买卖这么划算都不会,笨死了。拖延到其他人走得差不多,李玩数着手表秒针又转过第十次后才终于起身,他冷着脸推开门,紧接着呼出一口气,不用装了,她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走到旁边坐下,皱起眉头近距离观察她,困成这样又睡不好了吗?下意识伸出手触摸上她的脸颊,肯定没好好吃饭,瘦得明显。“你俩还不走?”钟绿被敲门声吵醒,一脸茫然地醒来,认了下自己身在何处。陈曦站在门口处,抱着双臂看着她,李玩正背对她站着收拾她刚才拿出来的文件。“不是,为什么不叫醒我?”钟绿看着手表回想自己睡了多久。李玩把那个纸袋递还给她:“我没有这个义务。”还是那副冷淡语气,钟绿一手抱着纸袋,另一手握紧拳头,睡前那点伤感荡然无存,她现在简直想捶他,也许情绪会被同性感知,没看错的话,陈曦那个眼神应该是鼓励她践行。“走吧,我送你回去。”李玩不看她,边说边往外走,钟绿站在原地没动。“不是说打车来的吗?”他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钟绿不想应他,看着旁边的陈曦,后者快速答她:“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我能要个联系方式吗?”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经验,等电梯时陈曦向钟绿开口,“交个朋友。”李玩先一步抢过陈曦的手机:“关你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钟绿甚至都没出手,瞪他一眼,那手机就乖乖被递给她。陈曦睁大双眼在两人面前转来转去,能让李玩吃瘪是件新鲜事,她和钟绿一起站在电梯后面,悄悄提问:“你俩是什么关系啊?”“快离婚了。”钟绿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让三个人都听得清楚。陈曦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只是出于好奇八卦一下,没打算冒生命危险,好在电梯门开一楼到:“我先走了。”电梯里剩他们两个下到停车场。她同别人总是这么好说话,这么久没见面也没好脸给他,连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讲的话都比自己多。离婚二字又一次被她脱口而出了,如此肆无忌惮,教训远不够。电梯门一打开,李玩就往前大步迈出,全然不顾钟绿跟在后边,对比在学校遇到那男生,她已经打算马上给他定刑。他脚步迈得大,频率快,她和他隔着很长的距离,在停车场走了一段路,钟绿注意到他慢了下来,她快走两步可以追上去,但她不想不愿意,要跟他置气,特意走得更慢。停车场时不时有风吹过来,李玩用背影对着她,场景一下子变得有些凄凉,以至于钟绿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憎恨自己,不然怎么会是这种态度对待她?那她现在的行为算什么?死缠烂打一个憎恨自己的人?意识到这点差点让她崩溃,眼角湿润起来,又生气又难过,她怎么也变得这么情绪化?李玩在前面停下,转身看着她,等她慢慢走过来。离他剩下三四步距离,她习惯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早早采取放弃姿态,避免伤身伤心,是贪恋驱使她最后一问。“你,还回家吗?”如果他拒绝,她会自己出去打车,一切结束,到此为止,没有必要解释,没有必要折磨自己。可他往回走了,拉她的手了,反问她“我不回家还去哪里?”,命运不准她放手,她狠不下心了。从小区停车场进入电梯间有两截楼梯,钟绿光顾着在头脑打草稿,踏空了一截差点摔倒,她慌忙抓住旁边的手腕,心脏快跟着跳了出来,右手第一反应护住腹部。“想什么,能不能看路?”李玩右手支撑她,左手也伸过去扶住。钟绿心跳还在加快,见李玩看着她,右手往上移到左边心脏处,快速深呼吸了两口:“没事,没事。”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解决,得一件一件来。回到家,李玩脱掉衣服,直奔浴室,没留给她说话的机会。钟绿把纸袋文件放回原处,换了睡衣,回来路上忘记买验孕物品,在线上下了单,然后给医生回复了信息。钟绿:我自己明天先验一下看是不是再说吧。刷了牙洗了脸,护肤做完,钟绿平心静气准备和他长谈,但对方好像摆明要激怒她。“我戒指呢?”李玩在洗手台原处找不到,出来问她。“你自己扔了,问我干什么?”说到这个钟绿就起火,开口问她要的是他,自己脱了扔了的也是他,现在还有脸来问她!“我那天忘了。”“你是不是真当我笨得这么好骗?”“你也知道被骗的感觉不舒服了。”李玩拉开他那边的被子,躺上床。哼,还是执意要说她骗他,钟绿忍住要出手打人的冲动,掰正他的脸对着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