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从家里离开去公司后,她换上了新床单,整理完,又把被单也换了,换下的床品全部被放进洗衣机,之后做完二十分钟运动才进食。床单被罩洗完,拿出,重新放进烘干机,接着拿吸尘器出来清扫,期间扫地机器设置好自动运作。收拾好衣物,开始整理冰箱里的物品,检查剩余食物存量,再下单购置新的进来。一上午就在家务琐事中过去,浴室地板还没清洗,垃圾还没倒,准备午饭要继续花费精力,洗菜切菜处理肉类中的每一项工序都相当费时。虽然是主动找工做,但这种发泄劳累起来也是要人命。钟绿累得腰酸背痛,瘫倒在沙发上,不懂她妈、许敏敏是怎么能十年如一日地将此坚持下来,虽然有人当帮手,但,还是相当不可思议。再想想,还要加上个二十四小时妈妈的职务,简直是让人毫不犹豫就选择另一边八小时制的工作,即使要加班也有下班喘息那会,而这个职位是全天候服务。分开未够四五个小时,李玩打电话过来,钟绿一边嫌弃他粘人,一边又接得高兴。她故意不出声,要先听他说话。“吃饭了吗?”李玩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像早上那样胡思乱想。“你呢?”钟绿想知道他的情况。“吃过了。”“吃的什么呀?”明明是担心她,现在反倒关心起他来。“你现在在做什么?”“躺在沙发上。”钟绿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跟他罗列今早做的一系列家务,“现在整个人快散架了。”“为什么不叫阿姨来?”“因为想体验一下家庭主妇这个角色。”“感觉如何?”“已经把我劝退。你晚上回来吃饭吗?”“今晚在外面。”“噢。”“我早点回来,你早点睡,不用等我。”“没人等你,再见。”“记得吃饭。”吃饭还用你教,钟绿盯着挂断的电话啧声,打算起来做饭,手机再次响起。“还没吃饭吧?要不要过来家里一起吃?”许敏敏真是摸得准她的时间,知道钟绿自那日告别仪式过后便多日不露面,一个人闷着容易出问题,她愿意帮她开解。“回家吃饭吧,我在家里等你。”一连几个家字,太引诱人,钟绿从停车场开车出来,晃眼的太阳光均匀打在玻璃上。天气真好,寒气褪下,暖气充足。许敏敏连她这段时间不敢开车都清楚,相约吃顿饭而已,竟然连司机和车都安排好,贴心程度和杨旗不相上下,难怪两人互相欣赏。钟绿拒绝了接送,说自己开车过去,消沉了这么长段时间,不好意思再麻烦人了。路上买了一束花,茎高花白的百合,她们二人都钟爱。家里只有许敏敏在,她正解着围裙,和那天葬礼上一脸悲痛的模样已大不同。“你回来了啊。”她眼角带有笑意。桌上摆好饭菜,莴笋虾仁,煎三文鱼,红烧豆腐,香菇菜心,清炒藕片。钟绿感到一阵熟悉,世上能有多少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可以用到回这个动词,虽然她曾经非常苦恼住在这里,工作后便立即搬走不再多打扰,但此情此景是令人动容的。每样菜式以前都被称赞过,没想到会被全部记下,宁愿相信是种种巧合,她误打误撞做对。“三文鱼都去掉鱼刺了。”“嗯。”不是歪打正着,她是真的上心。钟绿来时还在想今后和许敏敏该怎样相处,二人关系微妙,不知算亲属?朋友?还是当陌生人比较好?若要责怪她、不待见她也不算不正常,肯接待她十几年这份气度都快赶上神仙,别说其他人,换成是自己都做不到如此关心第三者的儿女。而许敏敏却回她:“错的是他们,我怪你做什么?”一句反问叫钟绿哑口无言,不止如此,连最近因遗嘱出来的风波都替她关心上。“我知道他们的想法,真那么高贵当初怎么不一枝独秀,还跟我们合作干什么呢?”钟绿听不太明白这句话的用意,看来闭关太久容易跟不上现在形势。饭后,家政阿姨过来收拾碗碟,许敏敏拉她过去沙发坐下。“当初我不同意孙小姐的事,你真当我是看门第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那一套,狭隘至极,我也念过书,知道人人平等自由。人最关键,是真实。公司现在不用你操心,如果你想离婚,回来我也不会让你愁吃穿。”钟绿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中的他们是指谁,但当下没有插话的份。许敏敏握住她的手,眼神真诚:“事情都结束了,以后做你喜欢的事吧。”有时疼爱真是玄幻,有关系的却像杀父仇人,没关系的反而能惺惺相惜。“我……我现在挺好的。”本来想说我们,但是严谨来说,她只能代表自己。“放心,我会处理好。”钟绿另一只手覆盖上她的,再次开口。她的鬓角有些花白,往事不像表面上平静无波澜,实质上它在岁月中相当消耗人,无声无息,回过头来才发觉青春已在遗憾中结束。除去夫妻共同财产部分,遗嘱中她也没有得到多少,大份全到了他的另一个家庭,幸好她早做打算。有一就会有二,许敏敏不像钟绿那样惊讶,更接近的是一种定下心中石头的感受,在知道她妈妈存在那天,在她妈妈过世那天,不用去查,她就隐隐知道出轨会再发生。那为什么不离婚?当然是因为爱他,连带抱着点侥幸心理,然后慢慢转变成不服气,要气他报复他,怎么可以让他这么轻易、轻松地来去自由?他做错,就要付出代价。每次一点点转移财产时都希望是做无用功,后备计划用得上比用不上更让人伤心,她竟然也会被逼迫做出这种事、成为这种人,真是难堪。但最终,这份保障的PLAN B却被验证是最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