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钟绿想走到座椅坐下,杨旗伸手扶她。“不用,我还没到这种程度。”“那就当你扶我吧。”她真是最周到那个,明明是帮人却讲得好像全是自己的原因。坐下,钟绿抱住她,杨旗被她动作惊讶,又即刻伸手轻拍她的背。“会没事的,别太担心。”有时安慰是敷衍的,但她令人觉得真诚。李玩到时便见到这一场景,视线里是钟绿的背影,他认得她那件外套。另一女人骨架比她窄小,形象却显得高大,因肩膀此时正被她靠着,臂弯绕着她。凭空生出的结论,他断定面前这个留黑色长发,正和自己对视一眼的是杨旗。后者早移开双眼,转头示意相拥那人。“嗯?”钟绿疑惑抬眼。杨旗指了指后面,又在她刚打算回头时扶住她肩,帮她整理那只快要掉落的水晶耳坠。“好了。”“嗯。”钟绿顺手拨开杨旗两边头发查看她的,“你的很好。”这二人在面前你侬我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李玩走过去摸钟绿的头,实则力度大到显示出刻意。谁知女人变脸如此之快,前一秒对人还是温柔似水,下一秒对他即刻变得凶神恶煞。这个词绝对不算夸张,他从她眼睛感觉到怒火。钟绿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以次次都这么准确踩到自己讨厌的点,榜样在眼前都不舍得学习一下,不过他这么自信骄傲,叫他虚心都是难为人。顾忌到旁人在,她不想在此拂他面子,起身拉他手带过去看望病人。“你突然回来是因为这件事吗?”李玩观察了钟绿面色神态才慢慢开口:“是。”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刚想对他说话,又低下头深呼吸一口:“你做你的工作,我处理我的事情。”他想要打断她反驳,钟绿没给他机会:“我没事,我能够处理好,不用你特地回来。”“你说的是像刚才那样处理?”那举动看似正常,对她来说已实属亲密,他觉得不舒服。钟绿没在意他讲了什么,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在讲哪样。“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有事那个在里面,不是我,你不要因为……因为我突然这么急赶回来,你知道我爸怎么出这件事的。”她知道自己情绪失控,掩面擦了下眼泪。“总之不要为了我做出这种事,就算是我出事,我自己会负责。我不想连累你,也不想别人指责我。”钟绿就此停住,不能再讲得过分,好意被指责放在谁身上都是不识好歹,但她要他清楚道理,下不为例。她是很伤心,却不至于软弱无能到要靠另一个抛下手头正事去陪着帮着,她承担不起他为了自己过量的付出,代价太大,她无法确定日后能否等价奉还得起。表面上自称贪得无厌,实质得到一点点便受宠若惊。换了一个不懂的免不得今晚要争吵一番:“我为了你这么辛苦,特地回来为了陪你,你竟然不领情,还要来教训我。”类似话语通通出口。和她一起面对、看可否帮上忙,一切纯粹出于完全自愿,不是为了携恩图报。李玩没说话,将手从她手里拿出来,转而揽住她肩膀,他可以体谅她。看护见钟绿在医院一整日,出言劝她回去休息。“司机在停车场等,我们明天再过来吧。”李玩看出她在犹豫,无所谓,如果她还想留,他就同她一起。“走吧,今天有点晚了。”杨旗跟在后面走过来,拉起她手。钟绿看了一眼手表,点点头,她不想麻烦杨旗跟自己一起等在这里:“你车还要等吧,我们一起走,先送你。”上次他没来,她送过她,这次换过来,是应该。仿佛验证自己直觉,杨旗扫了李玩一眼,对方看她暗藏敌意,本来想着拒绝,不好打扰人:“好啊。”李玩走在二人旁边,余光瞥到她们手挽着手。钟绿照顾杨旗处境,不好留她孤身一个,有意和她走得亲近。他呼出一口气,自己竟然好似成了多余一个,而且还不好发作。钟绿拉开后一侧车门让杨旗坐进去,对李玩说:“你坐前面。”路上车少,但车速明显比平时快且急,钟绿望了司机一眼,怀疑旁边那个拿刀逼他十分钟内要到。“要不要我跟你一起上去?”“不用,我没那么夸张。”杨旗知道李玩转过身来,大有她点头那就三人一起上去的情况发生。“那你到家了给我个电话。”“好,你回去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有事随时找我。”杨旗推开车门,下车前又补充,“没事也可以。”李玩只觉得这人真是话多,她一下车,他就换回原位。再启程时,驾驶平稳了许多。“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刚才在医院我说你,你竟然没跟我吵。”钟绿整个人挨着他。李玩低头见她正用手机回杨旗信息,伸手摸她脸:“你是不是喜欢她?”“她人多好啊。”钟绿直言,回完放下手机,“我今晚好担心你,你应该要先跟我说的。”后一句他也当作回答,她肯将担心你这句对他讲出口,话语程度不亚于讲爱他,李玩希望自己没会错意。先斩后奏是跟她学的,事先说完她肯定不会同意。时间还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彼此痕迹,长久相处中都对另一方获取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