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件花色人造棉的上衣,头发用只带着流苏的木簪挽了个发髻,静静地坐在圆圆的小木凳上。在她手边,有一个竹篾编织而成的篮子,里面白白的一片,童依走近了才发现是刚刚采摘、还带着露水的茉莉。阿婆半眯着眼,用不算标准的普通话招呼两人,童依来了兴致,拉着许柯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大概是年纪大了,她的腰背已经有些佝偻,只能勉强抬起头来拉着童依的手腕,用铁丝比划了半天,终于确定了手环长度。童依弯着眉眼,笑得格外乖巧:“阿婆,您经常在这边呀?”“对喽,”阿婆的眼睛有些花了,动作远没有年轻人利索,可声音却格外精神,“今生卖花,来世漂亮嘛!”童依有些恍惚,她已经记不大清当时都聊了什么,更记不清那串茉莉手环被她回到南城之后丢在了哪个角落。而现在,看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不受控制地占据了她所有思绪。自己都快要忘了的东西,他却还记得。童依眼角轻动,她轻轻抬眸,看着刚刚被自己掩上的卧室门,心下有些复杂。苏晚桐消息回得格外快,童依已经没有时间纠结,几乎是下意识般抓起那串手环,拎着包就逃离了许柯的公寓。她带着口罩,做贼心虚一样猫着身子,苏晚桐一路飙车过来的时候,差点都没认出来是童依:“好姐姐,你下次再干这种事儿能不能喊别人,不知道到还以为我是要带着你私奔呢!”“先走先走!”童依来不及和她解释,自己动作利落地寄上安全带。苏晚桐难得见童依这样慌乱,所以顿时来了兴致:“不至于吧,许柯虽然可怕,但也没有到要吃了你的地步吧?”绿灯已经在闪烁,苏晚桐压根没打算抢,所以提前减了速,直到黄灯亮起,也没有发现眸底带着深深苦恼的好友。“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童依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疲惫,“他已经吃干抹净了。”苏晚桐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她侧着头,将童依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摇着头发笑:“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啊?就算如此,也得是我们亲爱的海后殿下把清清冷冷的高岭之花吃干抹净吧?”“真的,”童依苦笑着扯唇,喉咙格外沙哑,“我现在腰酸背痛腿抽筋,感觉身体都已经不是我的了。”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苏晚桐面前的绿灯已经亮起,可她却眼都不眨地盯着童依,后面的车主大概是等急了,连着按了好几下喇叭。她狠狠打了一个激灵,过了这个路口之后,苏晚桐靠边把车熄火,还是没能从童依的话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你,和他,这么……刺激的吗?”“谁知道许柯发哪门子疯!”童依揉着自己酸痛的细腰,眉心却一直紧紧地皱着,“昨晚不是手机的紧急求助系统发了定位给你和陆川吗,然后陆川惹事儿被他爹捉去跪祠堂没看见,我又一直忘了关,所以他今天顺着定位找到许柯公寓去了。”苏晚桐忍不住瞪大了眼:“陆川?找到许柯公寓里去了?”这不是纯纯找事儿!昨天才被提了离婚,今天情敌就找上门,而且以自己对陆川的了解,这家伙八成又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般的嚣张。换位思考一下,许柯能忍住不动手都已经算是个奇迹。童依苦着一张小脸,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导致了许柯突然变脸:“我见俩人要打起来,赶紧把陆川丟了出去。结果许柯这货来劲儿了,陆川还在外面嗷嗷,他就给我按门上一顿猛亲,直接按住我手不让我动,然后亲着亲着……就玩脱了。”听到这里,苏晚桐对童依报以一个同情的目光。之前她和徐浩宸还没分的时候,自己故意和他闹着玩,结果闹着闹着,她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徐浩宸差点让她一整天下不来床。童依苦恼地垂着眸:“其实玩不玩脱倒是其次,主要是我们俩现在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那你打算怎么办啊?你把人睡完就跑,他醒来不得发疯?”苏晚桐眨了眨眼,已经能想象的出来许柯发现童依跑路之后的表情有多么可怕。虽然,苏晚桐对于五年前童依和许柯分手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但据自家姐妹表述,那样一个清冷从容的高岭之花,竟然面露慌乱,只知道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放,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童依立刻跳出来反驳:“什么睡完就跑,就算是睡,也是他睡的好不好!”窗外车水马龙,四下熙熙攘攘,车内一片短暂的安静,顶着苏晚桐探究的目光,童依终于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就对他有一点点的非分之想而已,毕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肯定更加可口一点啊!”她撇着嘴,但是嘴里的话却没有半分虚假,许柯遇见童依之前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从牵手到接吻,甚至连这种事情全是童依手把手一步步教的他。只是现在,她有些懊恼地想着,自己前人栽树,不知道这五年里有没有后人乘凉,以后逮着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那个木头。以后。直到这时,童依才惊觉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竟然还想着和许柯能有以后。苏晚桐疑惑地看着童依将脑袋差点摇成拨浪鼓,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没什么。”她垂下眸去,极快地否认,“商量个事儿,你家先借我住两天呗,等风头过去,我再想想该怎么解决眼下这个离谱的局面。”童依低着头,她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