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一起也好,前几天闪婚也罢,都是我自己偏要勉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听起来,是不是还挺好笑的?”苏晚桐眼角轻动,眉心也跟着紧紧蹙起。以前的童依,从来不会考虑行得通或者行不通。她想做的事情,除了法律,没有任何东西能拦得住。然而,这样一个张扬明艳、骄纵肆意的人,现在却告诉自己,许柯是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喜欢。她恨铁不成钢地戳着童依的脑袋:“让你收着点收着点你不听!现在好了!玩脱了吧!”“嘶,”童依痛呼出声,连忙捉住苏晚桐的手指,脸上方见一丝难以捕捉的愁绪,“我也没想到,能在他身上栽得这么厉害嘛。而且,我好像突然就理解了聊斋里面的妖精,这种清清冷冷斯斯文文的书生,就是上天派来专门的劫难吧?”“我说,亲爱的海后殿下,你能不能拿出点海后的魄力来?”苏晚桐虽然难得见她这样多愁善感,但瞅着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心疼。她大方地递过去手机:“要么,你就狠狠心,把他再从神坛上彻底拉下来,聊斋里面哪个书生最后不是被妖精忽悠得五迷三道?要么,你也狠狠心,不就是白白净净的书生嘛,我鱼塘里随你挑,这总行?”见童依不为所动,她一拍桌子:“我懂了,现在就订票,咱俩爬泰山去!”童依好奇地将人按住,漂亮的眸里带着几分疑惑:“为什么要爬泰山啊?”苏晚桐已经点开了机票页面,在搜索框里快速地输入着时间:“高考不是才结束?现在去泰山的男生大部分都是高三弟弟,嘎嘎年轻嘎嘎板正,我就不信给你找不到男人!”“倒也不必。”童依从苏晚桐掌心抽出手机,轻声叹了口气,“我认输,放他走就是了。”“认输?”苏晚桐当即就要掀掉桌子,那是童依!是张扬明艳、娇纵任性却待朋友极好极好的童依,是在自己无数次难过时敞开怀抱、给她温暖安慰的童依,怎么会有人舍得让她输呢!“他可以被我拉下神坛,但是,我不能把他拖入泥潭。”童依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哽咽,像是自嘲,又像是纠结过后明明不甘却还是逼着自己接受现实。“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这个点茶餐厅里点人不算多,为了舒缓气氛,老板打开了音响。童依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时,歌词里恰好唱到这一句,她和苏晚桐都是微微一滞。童依有些难过地想着:“看吧,连它都这么劝我。”苏晚桐挑着眉:“确定了?”“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麻烦了。”童依弯了弯唇,笑得十分勉强,“怕麻烦别人,也怕成为别人的麻烦,这个世界上最应该爱我的两个人从小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又能期望谁会真正带着满腔赤诚,给我热烈澄澈的爱意。”她侧过头去,茶餐厅里的电视正转着高考成绩发布会的直播:“又是一年毕业季,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是吧,五年了,”苏晚桐扫了一眼,浅浅地应了一声,“我们那年也是公布分数线的人也是他吧?老师的头发都花白了。”童依垂下眸去,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五年前那个夏天。也是高考出分的日子,那天她实在无聊,拉着许柯出去逛街,正好遇见一家转播着高考成绩发布会的店铺,拿着稿子的发言人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终于开通了成绩查询通道。她懒得查,所以把账号和密码都给了许柯,所以,当许柯把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是带着小小的激动。后来,许柯有意无意地问她想选京大还是清大,那时候他找的借口,比今天解释哪里来的糖果还要蹩脚。也就是那时,童依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在认真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可从来就不是一路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未来呢?童依笑着拿起长柄樱花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刚刚服务生端过来的杨枝甘露,里面的芒果块被她一个个单独挑出,然后又全部混合:“他当时已经保送,顺风顺水的人生不应该有更多的分叉路口。我不要他为了我牺牲什么,也不要他为了我放弃已经做好的选择。”说到这里,童依的眸里闪过一丝黯淡:“至于爱情嘛,我自己都不敢赌的事情,又怎么敢让他拿四年的时光放手一搏?我只希望等他脑子清醒、回归理智、开始后悔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能不带任何遗憾地结束这段感情。”苏晚桐撇了撇嘴:“拜托,你要是真难受哭出来行不行,笑得这么勉强,我都想替你掉眼泪。”“海后殿下怎么可能会掉眼泪,”童依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要掉也是掉小珍珠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松动,苏晚桐也笑出声来,却又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过,你俩这次结婚了啊!要是分手……这应该叫离婚吧?”童依有一瞬间的怔愣,她苦恼着皱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离婚啊,当初分手的时候许柯就差点没把她活吞,要是就这样突然和他提出离婚,童依有些不敢想象是什么后果。而且,如果这次真的放手了,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遇见的机会了吧。苏晚桐看出来了她的犹豫,抬手去拉拉童依的小指:“姐妹,你真的不再仔细考虑一下吗?其实,也不见得有你想的这么糟糕,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要磨合嘛……”“你刚刚不是还要带我去泰山找高三弟弟吗?”童依看着现在满脸殷切的苏晚桐,有些怀疑刚刚那个拿起手机就要订票的女人压根不是她本人。“唉,你不懂的。”苏晚桐敛着眉目,煞有介事地晃着脑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事儿干多了,有损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