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颜不能跟陈cháo一块儿放学了，只能每天自己往家走。他早就不坐校车了，车上的人总是挤对他，yīn阳怪气地说很难听的话。

    从前都是三个人一块儿走，陈cháo是全校都知道的尖子生，丁文滔是学生都认识的刺儿头，这一路上都没人招惹他们。现在苗嘉颜又落了单，总会有那么几个无聊的人放学路上拿他解闷儿。

    苗嘉颜把陈cháo身上那股气质学了几分，谁说话他也不搭理。从前苗嘉颜是低着头快速走路，现在是跟没事人一样目视前方，只当听不见别人说话。

    陈cháo不让他低头，平时苗嘉颜如果低头走路陈cháo就会扯他领子，问他是不是记不住抬头。

    “你到底算男的还是女的？”有人在旁边像只聒噪的苍蝇，问苗嘉颜，“你自己分得清吗？”

    “哎你长胸了吗？”烦人的男生继续问。

    “你到底为什么非当个变态啊？你是不是心理有病？”

    苗嘉颜一路连眼神都没给过他们，手揣着兜不停走着，有人在前面故意挡他的路他就面无表情地绕过去。

    这些话他从小就在听，小时候的小孩儿是从大人嘴里学的，小学时的那些同学虽然都不爱跟他玩儿，也会带着些疏远和敌意，但是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坏。

    上初中以后接收到的恶意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小孩子受到的教育各不相同，有的在成长中越来越包容，有的渐渐长成了恶魔。

    在一个相比城市来说要更闭塞落后的乡镇，包容性不会qiáng到哪里去。

    陈cháo晚上回来天都黑了，洗完澡坐在桌前正要学习，一抬头看见对面苗嘉颜正趴在窗户边上朝外面看。

    陈cháo于是走到窗户边上，隔着窗纱问：“gān什么呢？”

    “等你。”苗嘉颜回答。

    “有事儿？”陈cháo问。

    “没有，苗嘉颜趴在那里，下巴抵在胳膊上，安静地说，“cháo哥。”

    夜晚的村庄是没有灯光的，唯一的光亮就是天上的那个月亮，如果是个yīn天，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那就是彻底的漆黑。周围除了他们俩房间的灯光以外看不到别的光亮，爷爷奶奶们都已经睡了。

    两个窗户像两片小小的光源，在漆黑的夜里画出两个明亮的圈。蚊虫都寻着难得的光去，小飞虫“劈劈啪啪”地撞在窗纱上，还能听见蛾子扑打翅膀。

    “gān什么跟个小傻子似的，”陈cháo用手背在窗纱上敲敲，怕那些小飞虫从网眼儿钻进来，“谁惹你了？”

    苗嘉颜不会把那些无聊的事儿跟陈cháo说，所以只趴在那儿，说：“没人惹我，我就是看看你。”

    陈cháo觉得这晚的苗嘉颜有点低沉，问他：“你爸回来了？”

    “没没，”苗嘉颜听见“你爸”这俩字就紧张，摇头笑，“你可别吓我了。”

    陈cháo皱了下眉：“到底怎么了，问你你就说。”

    苗嘉颜不敢惹他不高兴，可也不想拿破事烦他。他说话的时候下巴抵着胳膊，头一动一动的，像小时候看的木偶人动画片：“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陈cháo听他说完，松了口气说：“我当什么事儿，这么晚不睡觉往这儿一趴。”

    “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谁跟谁都不一样。”陈cháo完全不当回事儿，“我跟丁文滔一样吗？”

    苗嘉言赶紧摇头，那肯定不一样。

    陈cháo跟谁都不一样，陈cháo就是陈cháo。

    “那不就得了。睡觉去，琢磨那些没用的。”陈cháo撵他，“我学习了。”

    苗嘉颜于是站起来答应着：“好的。”

    “你要嫌没意思就自己带枕头上这儿来打地铺，”陈cháo说，“不来就赶紧睡觉。”

    他一训人苗嘉颜下意识就绷紧神经，嘴上连忙说：“就睡了！”

    “明早跟我一起走，收拾完过来等我，”陈cháo下了指令，又问，“明早你洗不洗头？”

    “明早不洗。”苗嘉颜回答。

    “不洗正好，洗头还得等你十分钟。”陈cháo坐下，拿了本练习册出来，“睡觉去。”

    第15章

    乡里人晚上睡得早，清晨起得也早，爷爷奶奶们每天五点多钟就起来了，陈cháo天天都能在家吃完早饭才上学。

    苗嘉颜不一样，他如果赶上早上要洗头发的话就来不及吃早饭了，奶奶会给他装点东西让他去学校吃。不过一般苗嘉颜在路上就吃完了，不等走到一半就吃得利利索索的了。

    陈cháo手插兜走在一边，苗嘉颜边走边吃豆沙包，一只手拿着豆沙包，手腕上还套着装豆沙包的袋子。

    “你吃吗？挺好吃的。”苗嘉颜问。

    “不吃。”陈cháo看都不看，他就不可能边走路边吃东西。从小姜荔就不允许他在外面吃东西，如果非要吃就找个地方坐下，吃完再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