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雀

我暮年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女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我,“离家出走是不是很酷?”我慈祥地笑了,“酷?酷不酷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会很苦。”“有多苦?”少女问。“一时酷,一生苦,苦啊,苦一辈子的事。”我苦涩地说。从离家的那一刻起,注定了我...

第(41)章
    "啊?"我懵了。

    阿恒正经地单膝下跪,他从红盒子里面拿出一枚散发淡淡清光的戒指,郑重其事道:"李苜蓿,我想预定你的后半生,答应我的订婚吗?"

    "答应。"我回答的太过利索,一时有些后悔,我应该做个矜持点的淑女。

    阿恒跪着帮我戴上了订婚戒,我的中指被套上,心仿佛也被套上了,他发誓,"订婚宴将来补办,可能会很久,结婚也可能会久一点,现在简陋,以后我保证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冬日里嘴唇gān燥,我一笑,嘴都裂了,笑得满嘴血。我窘迫地转过头去,阿恒忍着笑意,他拿茶几上的棉签沾了水给我润嘴,又去卧室找来润唇膏帮我抹伤口。

    我指着桌上那银灰色的工具箱,道:"这是什么?里面该不会都是钞票吧?"

    阿恒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刻意道:"啊…我才记起来,今天是你生日,这是礼物,我打算趁你睡着了,悄悄送给你的,没想到你在等我。"

    我狡辩,"谁等你了!我…我明明在看电视。"

    阿恒笑笑不语,他说送我这个礼物之前,要准备一下。他搞得神神秘秘,撺掇我先去洗个澡,在我看来他今日的订婚已是最好的礼物,我猜想,他可能又想吃我。

    但是我穿着睡衣出来后,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阿恒似乎真有什么事要做,工具箱被摊开搁在chuáng上,里面的东西我没见过,有装了染料似的瓶瓶罐罐,有黑线头,有一次性手套……

    房里开了暖空调,阿恒让我脱掉睡衣趴下,我迟疑地上chuáng,只见,他专心在我后背上的疤痕处画画,边画边征求我的意见,"苜蓿,我送给你的十八岁礼物,是四叶草纹身,后背不影响什么,能美化你的疤痕,你收吗?"

    "收。"我的回答总是很快。

    阿恒说可能会有一些痛,他尽量轻一些,如果痛的话,他就停下来给我缓缓。

    我侧着头偷看他,聚jing会神的男人流露出一种迷人的魅力,他微微蹙眉,眼神认真得像是在做人生考卷,他控制手中的纹身针时,也屏着气息。

    "你什么时候学得纹身?"

    "没学多久,你问我最近忙什么,忙得就是这个,刚刚我也在纹身店师傅那里练手艺,多练练手,防止出差错,你这细皮嫩肉的,怕给纹坏。"阿恒的手在我背上一点一点地移动,纹身针穿透皮肤层的疼与当初被砍得那一刀比,不值得一提。

    他的回答像一座冒热气的温泉,使我的整个心室都变得暖洋洋。

    我关心道:"你吃饭了吗?蛋糕吃了吗?"

    阿恒分出了一丝神说话,"吃了,饭很香,蛋糕也很甜。"

    只要我过生日,即使他不喜欢吃甜食,也会把我给的那一份吃完。

    我安安静静地睡在枕头上,不准备再去打扰他,他总是频繁地问我,疼吗?疼要说出来,别憋着。

    这点疼,我完全受得了,但阿恒还是纹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知不觉中还会帮我chui背,仿佛把我当成了一个稚嫩的婴儿。

    我睡了一觉,总算完工了,他在此时才把嘴巴贴在我左耳上,清晰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嗯,十八岁这年,阿恒和我订婚了,没有父母的gān预,也没有繁琐的过程。

    十八岁这年,阿恒学了半年刺青,送给了我一个终身难忘的美丽纹身。

    后背上的四叶草栩栩如生,淡淡的色彩不张扬不隐秘,叶子款款而下蔓延成了藤条,它仿佛会被清风拂走,叶从哪里来…要从何处去…

    ☆、名副其实的成年人

    十八岁到了,我找出记忆里的旧钥匙,要去一趟李树池的家。

    阿恒开车载我回到充满噩梦的地方,他在楼底下等我,我悄悄开门探头探脑,屋里杂乱不堪,没有人,我以最快的速度偷走了户口本,然后和阿恒一起去办身份证。

    两个月后领了身份证,我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户口本放了回去,却在柜子里看见了一封厚厚的信封,我挑开封口草率地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红红的现金。

    我没有动钱,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那个装满了钱的信封叫我心绪恍惚了一阵子,我以为李树池可能会来找我,但是没有,或许那笔钱只是他恰好存放的,或许他也没有注意到户口本不见的事。

    打起jing神继续做独立的大人,我低头看了看那崭新的身份证,我已是名副其实的成年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居民,保持万岁!

    做成年人有烦恼是必然,最近的一个烦恼是尤安歌,她常常给我发一段很长的短信,将她和阿恒的过往都告诉了我,我不想看,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看完后,便难受。

    通过短信里的文字,我这个未来者仿佛看了一遍他们人生的初次恋情,由懵懂到萌动,何尝不羡慕尤安歌在阿恒落魄青涩的时候陪伴了他?

    今日她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这回的短信简短极了:只要我有危险,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来救我。

    我不予理会,将手机塞进了裤包里。

    凌晨下班,阿恒如常来接我,他想让我重新找一份作息规律的工作或者在家休息,他说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坚持要在铜雀门继续做服务员,一来独立,二来白天有时间可以和他相处,两全其美。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熬夜不是什么大事,少男少女们皆是如此,到衰老了才明白,身体安康是最重要的。

    阿恒牵着我走下台阶,手机铃突地响起,他摸出手机接听,我靠到他肩膀上偷听电话,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人的慌张求救声,声音很大,是作妖的尤安歌!

    阿恒的脸色顿时微变,他没挂电话,仓促地对我说:"你先打车回去,我临时有事。"

    他捏紧了手机,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我立即挡在他面前,咬唇道:"阿恒!我知道你要去找谁,是尤安歌对不对?她只是想骗你过去!"

    他不理会我的说辞,没有停下脚步,安抚道:"苜蓿,我知道你最听话了,你先去回家等我,乖。"

    我搜出手机把尤安歌的短信给他看,他粗略扫了一眼,没有犹豫地上了车,我想开门进去,他提前锁上了门,还打手势示意我回家。

    我拍着墨色的车窗,生气地大喊:"阿恒!到底谁才是你女朋友?!你要是去了,别回来!"

    阿恒没有下车哄人,没有回答我。

    他极速地飙车,飞驰而去,我甚至能想象他踩油门的力度有多重。

    我追着汽车跑了一会儿,等没了力气,我蹲在路边失望无助地哽咽,蹲了很久,脚都麻了,一辆机车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戴黑色头盔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后座,他流里流气地说:"美眉,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啊。"

    我偏头看了向岛一眼,沙哑道:"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在后面看见老大走了,我就去骑机车来载你啊。"向岛将粉红色的头盔戴到我头上来,我打开他的手,自己慢吞吞地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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