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蒙蒙的天空逐渐变得微白苍茫,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东边山头升起,刹那间万物被拂晓的霞光照she,沾着露珠的杂草和树木绿得发亮,野花随风摇曳,大地的多姿多彩在黎明尽显。 阿恒用尾指稍稍勾起我的手,我下意识去抓的时候,他却收回了手。 我握了一个空…… 他的双手已经揣进了裤兜里。 下山时,阿恒在前面喃喃自问:"人的一生是为了什么…" 年轻尚轻的我,接了他的话,"脱离苦海。" 其实我不太确定答案的正确性,但目前对我来说,是如此。 那时的我并没有察觉,越想脱离苦海的我,却在苦海里栽得越深。 他喉咙里传来一阵低笑声,"年轻人很有觉悟嘛。" 我将手慢慢摸索到他的腰上,轻轻环着。 "你正值青年,不也是年轻人?" 他的身躯微凝,轻轻地拂开了我的手,他语气和缓道:"我没说我不是年轻人,我很年轻,要年轻一辈子。" 手上残留了他的余温,冷风一刮余温便消失殆尽,我郁闷地将头磕在他宽厚的背上,过了片刻,我在他背上写下三个字,为什么。 他好像并没有注意,依旧开着他的车,嗡嗡嗡的… 日出一别,大家都忙忙碌碌地做自己的事,而我们也没再说上一句话。 夏季闷热如火炉,热得喘不过气,我时时躲在苏珊那里避凉,化妆间里开着空调,凉慡似秋风,就连下班以后我也舍不得离开这处。 宿舍里更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我和舍友夜夜都快被炼化了。狭小的宿舍住得拥挤,某些女生也不讲究卫生,衣服堆在一起懒得洗,等没衣服穿了,她们又从脏衣服里选来穿。 所以宿舍内,又热又臭!简直叫人受不了。 我也只能在白日短暂的享受空调房。 苏珊最近在教我化妆,她说女孩子应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化点淡妆显得有jing神,生活上要jing致一些,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可是我不仅耳残,也是个手残。 不动手上妆还好,一动手起来,用慧姐的话来说,世界上最丑的女人在铜雀门现身了。 花枝招展的坐台小姐们也指着我捧腹大笑。 另一个小姐补刀,"何止世界,明明是全宇宙!" 她们笑得夸张,我哼了一声,继续向苏珊讨教。 我照镜子左看右看,妆确实没化好,可并没有她们说得那么浮夸,我疑心自己审美出了问题,因此撞了撞苏珊的胳膊想问一问。 苏珊恰好在涂口红,被我这么一撞,她的口红直接蔓延到了下巴去,宛如一个贵族吸血鬼。 她斜视于我,我感到抱歉。 门外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他将双手揣在裤兜里略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语气轻佻道:"哎?美眉们,有什么事那么好笑,说出来跟我一起分享分享啊。" 苏珊立即抽出纸巾捂住了嘴巴,她佯装上厕所,慌张地向外跑,中途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向岛帮忙扶了苏珊一把,并揶揄道:"你上大号哦?跑得那么急。" 苏珊继续遮着嘴部,声音翁翁,"不是!" 向岛追问:"那是什么?你捂嘴gān嘛?" 苏珊为了不在向岛面前出丑,可恶地指着我,"你看,你后面有一个全世界最丑的女人。" 向岛扭头后,苏珊就跑得没影了。 台湾机车男看到我这个样子,情不自禁有了一连串魔性的哈哈哈哈,他换气时,不慎发出了尖锐的马叫声。 接着,整个化妆间充满了男人女人混杂的笑。 我撇撇嘴拿卸妆油卸妆,向岛抽出化妆棉帮我一起卸,他欠扁道:"我受不了了,你还是赶紧卸了吧,再看一眼,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我扯过他的脸皮,故意给他看,"我就要瞎你的眼,就给你看!" "求你,求求你不要酱紫啦,我不想成为失明人士,我还想再看明天的光明…" 向岛各种躲闪,我追着他满屋子打,他接过一个电话后,认真地说有事,匆匆忙忙就走了。 苏珊美美地回来后,到处张望化妆间,"向岛呢?" "不知道,好像接了阿恒的电话就走了。"我慢吞吞地打开门准备去厕所洗脸。 苏珊噢一声,看着镜子叹气。 其他小姐想吃冰淇淋解暑,她们给了我一点跑路费,让我帮她们去买。 有跑路费一切好说,我捏着皱巴巴的钱向超市出发。随着太阳下山,天色逐渐变得苍苍茫茫,气温仍旧不减。 买好东西,快走回铜雀门时,我的脚步定住了。 竟有人来铜雀门砸场子。 一堆有纹身的肌肉男手持砍刀,他们全混在一起乱砍乱砸,鲜艳的血四处飞溅,大门也被砸了几个窟窿出来,地上已然横躺了几个人,那些混混像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疯子一样,四周充斥着人们的尖叫声,这场面比鬼片惊悚多了! 我已经分不清谁是铜雀门的人。 唯一能看见在混乱中浴血奋战的阿恒,我在那堆乱糟糟、喊打喊杀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他! 阿恒身陷囫囵,周围的打手似乎都是冲着他去的。 其中一个混混趁机偷袭,那把冒着寒光的开。山。刀直直冲阿恒而去,我当时吓得手哆嗦,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但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地冲了上去。 我替阿恒挡了致命一刀,那刀正对他的心脏。 我勒着阿恒的脖子,软软趴在他的身上,后背的疼让我快要昏厥,我只记得昏迷之前,看见了阿恒那双杀红的眼。 右耳边留了一句他气急败坏的怒吼,李苜蓿!谁他妈要你救!!你扮什么英雄! 不曾想,失聪已久的右耳完完整整听见了他的话,隐约还有警车的声音…… 我很迷糊,自己为什么会替一个大混混做挡刀这种事?也许…也许…是因为他救过我几次,所以我知恩图报。 对。我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孩儿。 ☆、你走这条路,只能成为下等人 难闻的消毒水味儿充斥在房里。 浑浑噩噩间,我艰难地撑起眼皮,喉咙很gān涩,嘴唇也因缺水而gān裂。 缓了片刻,我的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朦胧,房里的墙是刺目的白,四个墙面都是。 不用猜,这是医院。 窗户边站立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外面she进来的光线对于一个刚醒的病人来说甚是qiáng烈,我眯着眼睛尽量去适应,窗户前的背影逐渐清楚了,对方高高的,瘦瘦的,他的影子被阳光映得斜长。 那人又在不断地抽烟,窗台上有很多他摁灭的烟头渣,他朝窗外吐着一股烟雾,心情看起来很是沉重。 "阿…恒…"这声音从我口中出来,几乎听不见音,只能听见气息声。 阿恒的身子顿了一顿,他沉静地转过身来,走来的步伐迟钝缓慢,他的目光里透着一丝紧张,语气却那么冷淡,"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