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饱了。” “哦,那待会打包带走。”殷勤的一块没送出去,gān脆丢进自己嘴里。 说是要梁京帮他收拾酒杯,等梁京找到厨房收纳桶,他又接过来自己gān起来了。二人一并收,一并转去厨房说话。 章郁云告诉梁京,兰舟和她追尾那晚,他也是在这里请客,和兰舟回去的路上,你碰了我们的车。 “是章先生的儿子故意别进来,我措手不及啊。” “……圆圆,你在意兰舟的存在吗?”红酒杯搁进洗碗柜里去,嗡嗡的水流机械声,伴随着章郁云隐晦的试探。 她到底孩子气,不懂这份在意的深沉含义。 “他怎么了?”她仰首问发话的人。 “嗯……也没怎么,怕你在意我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梁京羞涩地躲避这个话题,对面的章郁云从厨房岛台上摸出自己的烟,打火机在车上,他gān脆用灶上的火引燃,吸了两口,又搁置了,搁在岛台的大理石边缘,由它去。 夜愈来愈重,章郁云想趁着梁京要回去前,和她说几句真心话,此前他并没这个打算,他是个务实的行动派,并不觉得放在口头上托付的话,能有多少显著的执行力。可是今天因为晏云的一番话,他受挫了,难得的,即便不予承认也是láng狈的。 因为梁京较他,绝对弱势的缘故。 他得给她一些jiāo待,于情于理。 “梁京,我想见你奶奶的想法和你不一样, 你似乎要得你奶奶的应允,而我,只是不想叫他们yīn谋论。 事实也是,我jiāo往女朋友从没和家里人、对方父母先报备的先例。 这次我想见你奶奶,也没什么道理,好像是本能念头驱使着我这么做。 她是个极为有涵养、认知的人。从我爷爷那里耳闻来的,也是个极为忠贞的性子。但她其实过得并不痛快,倘若没有你陪着她,她的老年其实按常规的社会观念,毫无幸福可言。 所以,我为了你的年岁浅,为了不叫她失望,我都得事先和她见一面, 她同不同意,是她的事; 我避着不见她,或是拐了她一手养大的孙女,那传出去就是我的不是了。”且梁京还有或多或少的隐患。 “感情没有包票打。即便有,我现在正经要娶你,你奶奶不会同意,你也不肯, 我更措手不及。 圆圆,说句叫你破灭的话,我们远远到不了那一步。”章郁云说这句话时,冷峻严肃极了,像极了一个无情的医者,不号脉就断了她的病症。 可是也真实极了,像这屋内陈设的每一件家具物品那样,jīng致亦稳固; 也像她呼吸间吞吐的每一口氧气,无痕无迹,但又难以摈弃。 感情是什么? 于章郁云这个年纪,可能就是切磋、磨合,侥幸的,能一拍即合, 众生相是: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罢了; 于圆圆这个阶段而言,可能是一辈子,甚至比一辈子还长。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能还有信仰; 章郁云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规划、行程,短期内且审时度势地随时斟酌、修改。 其实蹚过河的人都知道,深浅只有自己明了,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圆圆,我和你保证不了什么,我保证我喜欢你一辈子,你就要信嘛?我连活多长时间都不能保证给你,空头支票的一辈子,你要是信,那才是真的傻。” “可我说想代替你奶奶照顾你,是真心话; 你招惹到我,以至于我寝食难安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爷爷原本打算让我给你在平旭安排个差事的。”是章郁云私心了,因为一旦搁进平旭,他必须得避嫌且各自忙碌,等级在那,他远远够不到她。 他也必须承认,多年不见的圆圆,冷不丁地冒出来,好看极了,也叫人觉得美好极了。 像簇决绝的人间烟火,他理智排斥过,可是jīng神还是向往着, 像他戒不掉的烟瘾一样, 没道理可言。 带她去庆功酒会,不全是要她格格不入,只是希望她能跟着许还业后面学点谋生的技巧,乃至圆滑。 章郁云说,你极为地需要这些,需要一些摸爬滚打的保护色。 这样,即便哪天你离了你奶奶,即便我和你走不到意义上的圆满,你还是你自己。 这也是感情对应生活的意义。 “我能保证的就是,我没有任何游戏、消遣的念头,相反,我很难受,圆圆,这种感觉仿佛还是上辈子该有的。” “我以故去母亲的名义和你担保以上的话。” 他就此,结束了严格意义上的长篇大论。梁京的第一直觉是违和,章郁云从来不该这样的,他仿佛朝她说完一辈子那么漫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