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目光堂而皇之地来看梁京,后者正色起身与章爷爷打招呼。 章郁云当着爷爷的面,无不妥的口吻,同梁京说话,他问她,你也会日语? 也这个字,触了霉头。 梁京平和地看着章爷爷,答章郁云的话,姐姐是日语老师,但不是跟姐姐学的,跟奶奶学的。 章仲英怪郁云不晓得,梁奶奶少时在日本待了有七八年。后来回国,认识了她先生。 章郁云长哦一声,再无他言。 最后是秦晋出声,提醒章家祖孙俩,迎宾酒正式开始了。 章郁云作为少东家、牵头人,代表爷爷及父亲,上台会前致辞。他洋洋洒洒的感恩期翼类的话,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酒会正式开始了,许还业彻底把梁京抛下了。就在她一个人枯坐到想悄声先走的念头来袭前,一身黑色西服搭配百褶长裙的gān练女士举着两杯香槟过来与她问好。 对方自报家门,姓方,是章郁云的秘书。 “他怕你坐地太无聊会提前溜,叫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梁京尴尬地接过方秘书的那杯香槟。她一时无言,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和对方讨论一下,没准你的老板上辈子是个算命先生。 “谢谢梁小姐送我的包,我很喜欢。” “我想您误会了,不是我……” “我知道,自然是章总掏的腰包。他从来不亏待下属,我们总经办的女员工最爱敲章总的竹杠了,每次拿□□跟他换钱,也没有不答应的。”方秘书和煦接上梁京的话, “但以别的女士名义送礼物打点我,还是头一遭。” 梁京彻底被噎着了,大抵章郁云身边的人都好能说,还好会说。 “梁小姐比我想象中要温和得多,也沉静得多。”方秘书私自看来,恕她浅薄,她一直以为该是个清甜可口的角色,从老板几桩反常行径推敲,至少该是那种慰藉人心的小天使。 当然,有一点猜中了,漂亮是绝顶的漂亮。 方秘书是个人jīng,知道梁小姐迟迟无言的潜台词。 “这番话没有讨好梁小姐的意思,但是总归是章总队伍的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况且我还收了他的包,”她自嘲促狭口吻, 最好梁小姐把我这些话,转述给章总听。” 梁京平白臊地哑口无言,她想说,她得多倒霉催的,才会笨到把他秘书打趣的话再原封不动地倒给他本人哦。 方秘书那头还有宾客要应付,梁京不卑不亢地谢过她的好意,我一个人可以的,不好耽搁了您的正经事。 对方也不勉qiáng,略坐坐就去了。 梁京确实不害怕一个人待着,她高中休学那阵,多少个整天整夜她是一个人待着。她拒绝三哥哥开给她吃的那些药,不吃药也不吃饭,形容消瘦的,全靠营养点滴续命。 后来她试着夜读,有声朗读那种,直到自己jīng疲力竭。 人渐渐有了机械地困意,从而去汲取睡眠,再到有饥饿感。 久而久之,她意识到一日三餐的意义。 那是活着的象征。劳作、饥饿、休憩,时光得以重复。 许还业嘬饮几盏酒早把梁京丢到爪哇国去了,她寻不到他人。 索性从酒店宴会厅里绕出来透透气。 宴会厅外面是片小玫瑰园,草坪才推剪过该,馥郁浓重的青草香味。 梁京右脚的新鞋有些磨脚,她以到躲到这夜阑人静里,总算有松口气的空隙了,没成想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摘掉脚上的鞋子,手机里,有人发信息给她:小心有(蛇)。 这个蛇字,还是个emoji。 随即那人话音在她脑后响起:“玫瑰园里最有菜花蛇了。” 章郁云。 * 朗月星稀之下,章郁云走过来,声音比他的形容清楚,“很无趣?”所以到底溜出来了。 梁京也不起身,还是落拓席地而坐。 诚实地告诉他,“有点。” 章郁云脱下了他的西服外套,铺在草坪上,“可是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重复无趣甚至无意义的光景。” “把脚搁在衣服上,草里没蛇也有虫。”他吓唬她。 梁京不依,章郁云就俯身来捞她的脚踝,后者羞恼,她想怪罪他,唐突、冒犯。 可是轻佻无礼的人毫无自觉,他站直身子,双手抄袋,居高临下地告诉她, “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梁京想到他们先前在章爷爷面前的照面,想到章郁云在他爷爷跟前刻意的收敛,不无生气地轻蔑, “没人要你这十分钟。” 她又一次被自己的勇气侮rǔ到了,她甚至想问他,这十分钟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jīng神小差? 还是低级趣味的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