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规规矩矩地行过礼,鱼贯退出。 赵晏在桌前坐下,毫不客气地吃了个饱,旋即洗漱一番,径直爬上chuáng榻,便要睡觉。 锦书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您这就要歇了?” 赵晏盖着被子,声音有些含糊:“我现在累得很,你也退下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她刻意加重了“任何人”三字,翻了个身,合上眼睛。 锦书:“……” 她心里七上八下,见小娘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只得轻轻退出内殿。 赵晏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这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大婚当夜就将太子拒之门外,还自顾自睡着,以姜云琛的骄傲,定然不能忍受,说不定明早就要去帝后那里闹着要休妻了。 如此最好。 她的理由可是充分得很——原想等他,谁知实在太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被子为何盖在身上? 她睡着了,一无所知,许是婢女们怕她冻着,给帮忙盖的。 任何人不得打扰? 迷迷糊糊神思不清醒,在家里说惯了,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清晨熬到傍晚,确实有些疲惫,加上chuáng榻舒适平整、衾被温暖柔软,很快便坠入梦乡。 - 与承恩殿的安静相比,此时前院正热闹。 太子纳妃,乃是难得一遇的盛大庆典,皇亲国戚、群臣百官皆来道贺,众人觥筹jiāo错、把酒言欢,兴之所至,还成群结伴地翩翩起舞。 姜云琛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陆平把自己喝的酒换成了水,耐着性子与他们走过场。 临川王托病缺席,嘉宁长公主派了长子前来应酬,他还颇有些失望。 若是两人在场,他定要与他们共饮三杯,听他们恭祝他与赵晏新婚大吉。 一想到赵晏还在承恩殿等他,他的心情更好,对待平素看不惯的酒囊饭袋们都客气了许多,临川王世孙与明德郡主一同来敬酒,他也什么都没说,客客气气地饮下……杯中的清水。 姜云瑶举杯款款走来,眼圈有些泛红,不知是已经喝醉还是因为别的。 她眨了眨眼睛,稳住心绪,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轻声道:“阿兄,你绝不可负她。” 姜云琛换回酒水,一饮而尽:“我既得赵晏为妻,此生永不相负。” 姜云瑶笑笑,用帕子拭去眼角泪痕。 酒过三巡,姜云琛嘱咐内官们处理后续事务,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没喝几杯真正的酒,灵台一片清明,只是想到赵晏如花的笑靥,脚步不觉加快。 念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那些为数不多的酒意涌上来,让他脸上有些发烫。 他和赵晏从小打到大,肢体接触早就不是稀罕事,但若是同chuáng共枕、宽衣解带…… 还怪难为情的。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久远的回忆,他忙不迭打住,以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一丝酒气,适才大步流星朝承恩殿走去。 见机行事吧,如果赵晏主动投怀送抱,盛情难却,他也不该拂她脸面。 - 锦书听闻通报声,蓦然一惊,连忙与婢女们下跪行礼。 她想着小娘子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觉察到外间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会醒过来,谁知里面安静得落针可闻,似乎连个翻身都没有。 姜云琛令众人平身,径直进入内殿。 想象中倚在chuáng边、面目含羞的少女不知去了何处,只有幔帐垂落,衾被鼓出一个人形,透过影影绰绰的轻纱,隐约可见她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铺洒开来。 ——还是背对着他的。 姜云琛:“……” 锦书跟在后面,也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小娘子差遣她们退下的时候帘子还好好的,中途她进来查看情况,也纹丝不动,现在怎么……难道是小娘子听见外面声响,故意为之? 她心里直打鼓,扑通跪地:“殿下,娘娘等您许久,实在撑不住便睡了过去,奴婢怕她感染风寒,于是就……奴婢甘愿领罪,请您莫责怪娘娘。” “无妨,她忙碌一天,确实需要休息。”姜云琛按捺心中难以言喻的失落,令她们退下。 赵晏既已睡着,扰人清梦似乎不大地道,他沉默着在榻边坐下,兀自宽衣解带,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身侧。 chuáng榻宽敞,足够躺四五人,但赵晏却靠在边角,仅留了可容一人侧卧的空间。 他想越过她去里面,但又觉得万一她半夜不小心滚下chuáng,摔伤可就不好了。 便试探着伸出手,将她往里面挪了挪。 赵晏无知无觉,仿佛早已睡熟。 然而姜云琛收手时,不经意从她鼻端擦过,顿时觉出几分不对。 旋即,他像是为了确认般,再次探了探她的呼吸,终于确定她是在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