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沙场】 他看到那年轻人持剑朝他狂奔了过来,灰色的眼眸中迸发着奇怪的光芒,劳勃只是稍稍一瞥,便战栗至骨髓深处,甚至连他鼻孔呼出的气都清晰可见。 但他的战锤也已经高扬。他记起琼恩.艾林说过,两个技艺相当的下马骑士,用的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他的长柄战锤比那小子的剑更长。 这小子恐怕会被老子废了一只腿。 他努力不去看那逼近的剑锋,人,看着那小子的脸蛋,青涩但又冷峻,他告诉自己,自己的实力与经验远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等等,这家伙怎么这么快?不!要盯住要攻击的地方! “拜拉席恩……兰尼斯特……都必须死!!!” 他猛然醒过神来,可此时战锤已经偏离方向,他试图纠正方向,但为时已晚,眼睁睁地看着那年轻骑士冷着眼光迎身上前,击中他盾牌上的艾林谷纹章,化为了一蓬飞溅的木屑。 在人体骨头断裂的闷声中,他感觉自己受到了阻力,还有他的脸,好湿润的感觉,啊,那是血的味道……自己,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劳勃手握战锤的虎口在冲击力下颤抖,转瞬之间,有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力量撞上他的身侧,以及随之而来的极度冰冷…… 好冷,好冷,好困的感觉…… “等等,等等!!!!!!” “快阻止他,你们快阻止他!劳勃,劳勃不要发愣!不,不!!!” 在艾德眼里,修夫爵士与劳勃撞做一团,缠到了一起夹杂着盔甲撞击和磨擦的声音,修夫的半个肩膀连带他那木盾已经彻底被那战锤砸的碎裂,但是…… 劳勃的腋下部位却插入了一把长剑。 几乎所有人惊地呆在当场,密尔的索罗斯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喝一声,挥剑朝着丢了半个肩膀的修夫爵士扑去,“不对!不对!”他脸色惶恐,手中火剑一把向着修夫头颅斩去。 而劳勃?他开始原地打转,手中的战锤也沉重落地,周围所有比赛参与者发疯似地上前挺住了国王倒下的庞大身躯。 “诸神呐!快找学士,快找学士!!!”奈德也不再管被索罗斯一剑斩首了的修夫尸体,他发疯似地冲进已是一片哭嚎与尖叫的场地,巴利斯坦爵士也还不到哪去。 他俩几乎是拿剑从人群中逼出一条通道,劳勃躺在一名骑士主动献上的羊毛披风上,此时此刻,奈德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在乎这个混蛋。 “劳勃,劳勃!”他紧紧抓住劳勃的双手大力摇晃,同时开始扯下自己的衣服布片,想要为他止血来,“劳勃,没事的,没事的。” “你们还在这干什么?!!”他血红着眼睛,从未如此暴怒,“快去找学士!国王需要止血!!!” 但劳勃的身子却已经瘫软起来,修夫造成的伤口深切严重,鲜血正在不住地肆意流淌,“醒来,快醒来,劳勃!”奈德咆哮着,转身向巴利斯坦,“快!封锁全部会场,国王遇刺,让他们都给我不要离开!!!” 年迈的巴利斯坦爵士脸色也同样黯淡,他同样与奈德一并半跪在国王身旁,挣扎之下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如您所说,我的大人。” “需要去通知御前会议吗?至少蓝礼大人,特蕾妮小姐,培提尔大人,他们都在现场附近,也许现在正在赶来……” “都把他们叫过来,快!!!” 血,满地都是血。 整个比武会场已经彻底乱做一团,黑甲金袍的都城守备队们来来奔回,骑士与他们的侍从们要么大声疾呼要么脚底抹油,而那些小姐贵妇更是一个个哭成了鸭子般。 劳勃国王竟然在团体比武上遇刺!!! 尽管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与他的卫队下令戒严,但是场面根本不是他那百来个人可以控制的,成百上千的平民拥挤着向君临城门和码头方向逃去。 不得不说,这些被老爷们蔑称为老鼠的人民,嗅觉就是敏感。 有大事要发生了……夏尔抱着带来的医疗木箱心脏狂跳,特蕾妮小姐一脸的悲哀与惊讶之色但他看得出来她那全是装的,那一夜,她对自己说过。 要叫北方的野兽们自相残杀,血债血偿,修夫爵士竟然真的去刺杀劳勃,他手指扭曲发抖,他知道的,是特蕾妮,一定是特蕾妮…… 她对修夫爵士身上做了不堪入目的禁忌之事,而且自己全程的胁从,我也跑不了,我也跑不了……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他偷瞄前方的特蕾妮,但对方脸色未改,真是练就地一副好脸皮。 到了现场,奈德大人已经把受了重伤的劳勃抬到了最近的一处帐篷内,一路上血迹淋漓,可想劳勃国王失了多少血。 “天哪!造孽呐!”培提尔神情忧伤,“咱们的王国难道就要失去这样一位好国王了吗?!” 好几位贵族老爷,如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大人还有黑港的贝里等人,甚至包括隶属御前会议的特蕾妮与培提尔,他们的入帐请求都被帐外的御林铁卫所阻拦,除了蓝礼,他是劳勃的亲弟弟。 “诸位大人,奈德大人说了,只有学士可以进去。”亚历斯.奥克赫特绝望面无表情,几乎像是石雕。“我的爵士,”特蕾妮上前语气平板地说,“我的小学士夏尔随时听候首相的差遣。” 夏尔抱着装着药物与纱布烈酒的药箱上前,亚历斯眼中的疑虑一闪而过,他的眼光又在特蕾妮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好吧,我的小姐,就让咱们这夏尔王后先进去吧,谁叫他是您与首相大人的红人呢?” 夏尔无视了亚历斯爵士话语中的恶意,入帐后,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便扑鼻而来,巴利斯坦爵士的脸和他的盔甲一样苍白,此时夏尔只需看他一眼,便知大事不妙。 “艾德大人,我来了,请让我看看陛下的伤势吧。”他小声到。 “带他过来。”奈德喊道,声音出奇地沙哑而沉重。 卧室两端对称位置的碳火在盆里烧得炽热,让帐篷里充满一种阴沉的红色亮光,热度也高得令人窒息,劳勃躺在挂着幔帐的床上,奈德随侍在旁,蓝礼大人则焦躁地在紧闭的踱步。 仆人来来去去,或增添柴火,或煮热烈酒。 劳勃双脚伸在毛毯外,还套着沾满沙与血的靴子,他一件绿色外衣扔在地上,上面有割开后弃置的痕迹,以及褐红的污垢,房间弥漫着烟尘与血腥,还有恶臭的气息。 这不是一般的情况,特蕾妮绝对还动了其他的手脚,否则哪怕是致命伤也不会溃烂如斯! 尽管他还没亲眼看到完全的伤口,但这味道!哪怕叫一个老于农事的老农都清楚,这是伤口开始溃了,这才过去多少时间呐? 他心里一阵翻雨覆雨起来,自己还要来做这种脏活,既然特蕾妮想要国王死,为何还要把自己再推出来? “奈德,”国王终于苏醒,他看见艾德的脸,便小声说。他的脸色苍白一如牛奶。 “靠……近一点。” 奈德上前稳住身子,他只需低头看劳勃一眼,便知伤势有多严重。 “是什么…劳勃?”他开口欲问,喉咙却仿佛被钳子夹住。 “是,那小子,想害,想害我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