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的大幕就这么结结实实地降了下来。 当晚,邵锦泓离开市中心公寓后,气得几乎咬断牙根,大半夜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好友赵向海家里,顶着赵向海家里那位狼狗一样的凶冽目光,拉着赵向海狠灌了几杯下肚泄气。 喝晕乎了,赵向海开车送他回去歇着。 车子发动前,赵向海拍拍副驾驶座上的邵锦泓的肩:“你回哪儿,还回市中心那套公寓吗?” 邵锦泓眯了半天的眼,冷冷哼道:“不回。” 被胡里气得心肝脾肺肾全在嚷疼,他今晚要再回去,他就不姓邵。 赵向海无奈:“你总得给我个地址。” 邵锦泓在身上摸索会儿,掏出张卡来丢在仪表台上:“我在新茂国际园还有套房子空着没住过,去这儿。” 赵向海摇了摇头,瞧好地址,一边调出车内导航一边嘀咕:“房子比蜂窝还多,你还真是钱赚得太多没处花。” 邵锦泓降下车窗,看窗外逐渐后退的景色,声音中仍带着三分未褪干净的负气恼怒:“钱多又怎么样,那人还不是死犟着骨头要跟我对着干!” 赵向海当然知道“那人”指的是胡里。 他稳稳地攥着方向盘,似是无意一般轻飘飘调侃:“既然你包了他还得受气,那不如把人甩了吧,让他自生自灭去,他是死是活你都别管,不就快活了吗?” 邵锦泓沉默了。 赵向海唇角微勾,继续往邵锦泓别扭的心上插刀试探:“这么不识好歹的小玩意,你要真想掰断他的硬骨头还愁没办法?送到娱乐公馆,找个头儿让他调教几天,保准变得服服帖帖,在你面前再也硬气不起来,你觉得这样好吗?” 邵锦泓一口闷酒灌进嘴里,脸色绷得极其难看。 车子开到新茂国际园,在一栋复式楼前停下。 邵锦泓一路都在喝闷酒,喝到现在,已经醉得脚步都发晃。 赵向海把人给搀到车外,刷卡刷指纹进了楼内。 邵锦泓高大的身子一沾着床就像生根似的,不动了。 赵向海只能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帮自己的哥们儿从柜子里抱出床被子,铺在他身上。 忙活完,他站直身子俯视醉得迷糊的邵锦泓,感慨道:“明明就是舍不得,明明就心疼他,还硬要杠这口气,你这脾气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发响,赵向海拿出一看,家里那只催着他回家睡觉了。 他挂断电话,确认邵锦泓无虞后,拿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出门。 关门之际,他听到床上的邵锦泓模糊地说:“你就不能听话吗,我又不是不对你好……” 他又说:“你敢真的跑了试试看,你敢跑我就把你……” 后面叽里咕噜一长串,赵向海没听清,想来应该是什么可怕的威胁。 赵向海摇摇头,轻轻关上门,落下一室黑暗。 …… 第二天在公司,邵锦泓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开会,商务中心主任都汇报半天了,他才堪堪回过神,在会议室众人隐隐的好奇打量中冷静地翻开记事本,刚翻开没几页,就看到了自己以前开会无聊发呆时,随手画的简笔画。 几只调皮兮兮的狐狸。 邵锦泓当即皱了眉,狠狠地把这几张简笔给划了,脸色却是愈加黑沉。 回了办公室,他第一时间从桌上拿起手机,微信、短信、电话,谁的都有,唯独没有胡里的。 邵锦泓气得脑袋疼。 他恨恨地想,好你个胡里,真摆起架子不肯服软,连个电话都不肯打,骨头硬得让人咬牙切齿。 他烦躁得无心处理公务,索性踱着步子在落地窗前抽了几支烟。 烟抽到一半,猛然想起昨天胡里在卫生间大吐特吐的画面,邵锦泓捏着拳头纠结半晌,给自己开私人医院的一个朋友去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邵锦泓问那朋友,有个叫胡里的,应该在近期拿着有他署名的卡去医院看过病,能否调一份病历记录传给他。 朋友让数据管理中心那边找了足足半小时,最后告诉邵锦泓,他的署名卡近期没有记录,这个叫胡里的,也从没来看过病。 挂了电话,邵锦泓气得直接砸了手机。 姜助理进了办公室,问邵锦泓,晚上还需不需要开车去接胡先生。 邵锦泓冷笑:“接什么接,他那人能看到别人对他的好吗?全当做驴肝肺了,不用去接,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姜助理点点头。 邵锦泓又嘱咐:“这几天我不回中心公寓了,住在新茂国际,你去把那栋房子里的生活用品给我配齐了。” 姜助理问:“配两人份的还是……” 邵锦泓点了根烟:“我自己住。” 姜助理说了声好。 从邵锦泓的办公室出来,关上门的刹那,他笑得眉毛都扬了起来,心情畅快地掏出手机,发了条分组可见的朋友圈——姜神算神名依旧,说看你几时完你果然撑不过一个月。从今天起土货滚蛋了,一切令人神清气爽! 邵锦泓在办公室里抽完烟,脑子里来来去去都是胡里吐得脸白的模样,扰得他眉头紧锁,什么都想不下去。 捡回手机,他忍不住又给那朋友打了个电话,把胡里近期的状况和表现仔仔细细描述一遍,让他给看看,会是什么毛病。 那朋友老神在在地开口说:“没做检查不好判断呐,不过就你说的这些症状,可以考虑是不是食用了不洁食物。或者,怀孕也可以引发这类……” 邵锦泓:“跳过怀孕。” 朋友:“还可能是肠胃炎,急性肝炎,幽门梗阻……哎呀,总之没有做检查,到底是什么毛病还真没法轻易断定。” 挂了电话,邵锦泓坐在真皮老板椅上转了半晌,脑子里全是这个病那个病的,焦虑就像一簇簇小小的火苗,反复在心内烧灼。 他瞧了眼时间,差不多也该下班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套上西装外套,把车钥匙拿在手里,转身下楼,打算回中心公寓一趟。 他想,他还有一整套生活用品放在那里,他必须得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