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

    夜风冷得刺骨，胡里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看到这么一条信息。

    发信息的人，备注是邵锦泓。

    胡里目光扫过这仨字，心口一颤，立刻用红肿得跟萝卜似的手指解了锁屏，曲着冷僵的关节回复道：“刚收工，在路上。”

    那边几乎秒回：“路口等着，我让助理开车接你。”

    胡里愣了一秒，回复了个好。

    正想收起手机，谁料手机又是一震，胡里皱眉看了眼，屏幕上五个大字：“马上滚回来。”

    火气还挺大。

    胡里表情僵了僵，沉默着把手机塞回口袋。

    跟他一块儿走的哥们儿问他要不要去吃个夜宵，胡里谢绝了，等那哥们儿带着点失望走远后，他一个人站在昏黄黯淡的路灯下等着。

    大开的路口，风也猛得吓人。胡里经受不住这么冷的风，加快脚步跑到旁边一漆黑的小角落里蹲着，又拽巴着把身上这件白色旧羽绒服给裹紧了，才勉强暖和些。

    他缩成个团儿，呵着气，鼻头冻得通红。

    也难怪邵锦泓嫌弃他，就他这样的，还真跟街门角巷的流浪狗没啥区别。

    胡里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邵锦泓脑子被哪扇门夹了，才会包养他。

    估计是大老总见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想试试粗茶淡饭的滋味儿。

    不过这也赶巧了，邵锦泓想尝个新鲜，他刚好需要钱，需求对接，各取所需，挺好。

    就是邵锦泓最近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胡里琢磨着，估计邵总应该玩他快玩儿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想接着包他了。

    蹲在角落里等得头昏脑涨，快睡着之际，胡里才恍惚看见远处有两束车灯缓缓靠近，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夜色中钻出，停在路口。

    喇叭刺耳地响了两声。

    胡里赶忙起身，走到车前。

    借着路灯的光，胡里勉强看到驾驶座上坐着邵锦泓的助理。

    他笑了两声，用手叩了叩车门，想和这位助理说句晚上好，客气一下。

    谁知助理高昂着头，车窗都懒得降下来。

    明摆着看不起人。

    胡里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摸摸鼻子，也没说什么，顾自拉开车门上车。

    他知道邵锦泓身边的人都瞧不起他。

    他穷得叮当响，长得也没那么惊天动地，还撅着屁股换钱，人家能正眼瞧他就怪了。

    车子开到市内高级住宅区，停在一栋别墅前。

    胡里下了车，拿出钥匙开了门。

    邵锦泓正坐在一楼的小厅里，黑衬衫配西裤，领口散开，领带早丢到了一旁。他指间夹着根烟，另一只手捏着张纸质报表细看，腕子上一只黑金钻表，在灯下熠熠闪光。

    听到声响，这男人终于懒懒地抬起头，看到胡里素旧的穿着，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悦道：“大晚上跑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胡里换上拖鞋，“片场接点儿散活。”

    邵锦泓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朝着他昂了昂下巴：“去洗澡。”

    胡里应了声，心不在焉地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躺到床上，胡里才蓦然反应过来，这他妈不是要上他吧？

    果不其然，卧室的房门被推开，胡里还没做好准备，就感受到一具火热健壮的身子侵压上来，他的手腕也即刻被狠扣在床单上，密密的吻雨点儿般落下。

    胡里有点儿不安，歪着脑袋想躲开。

    邵锦泓力道更重了些，把他整个人禁锢在身下，膝盖一顶，强制掰开他的腿。

    胡里这下真慌了，拼命挣扎着把自己双手解放出来，一把将邵锦泓的胸膛推远了些，喘气道：“邵哥，别。”

    邵锦泓不管不顾，掐着他的下巴要吻。

    胡里往旁边一闪，叫道：“邵哥，今晚不行！”

    欲望正当头，被包养的小玩意儿浇了一盆冷水，邵锦泓顿时不爽，声音沉沉：“怎么回事？”

    “今晚不干那个行吗，”胡里看着邵锦泓，认真道，“我现在不太方便。”

    “不方便？”邵锦泓扯着嘴角啧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一个男的，也没大姨妈吧？”

    “当然不是了，”胡里掰着腿坐在床上，“我就是……身体有点情况，邵哥，我今晚真不能跟你做，否则后果可能很严重。”

    “少给我找借口，”邵锦泓强行掰过胡里的脸，“你别忘了，你是我包养的东西，你的义务就是乖乖张开腿让我上，别给我找不痛快，躺下。”

    胡里咬着牙抗争到底：“别逼我，我今晚真不行。”

    邵锦泓眸色冷了，他仔仔细细看了胡里一眼，发现这玩意儿是认真的，是真在抗拒和他做-爱。

    他脸色霎时黑了，用眼神和胡里对峙了会儿，烦躁地下了床，一把抽过旁边刚脱下的黑色衬衫，骂了声：“扫兴！”

    穿上衬衫，他一步不停地出了卧室，出门之际，重重带上房门，砸得砰一声响，可见气得不轻。

    胡里在床上呆坐了会儿，听见楼下有车子的声响，他才伏到窗边一看。

    邵锦泓的迈巴赫正开出庭院，车灯飞速远去，消融在夜色中。

    胡里沉沉舒了口气，可算是逃过一劫了。

    他坐回床上，低着脑袋出了会儿神，忽然又打开床头小灯，从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病诊单和检验报告来。

    检验报告上姓名是胡里，年龄22，性别男，检验项目是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后面跟着的检测数值，3872。

    检验结果，怀孕第四周。

    胡里盯着怀孕俩字猛看，看得眼睛都痛了，才闷闷地垂下脑袋。

    他，一个爷们儿，怀孕了。

    这他妈叫个什么事儿啊？

    对于自己怀孕这事儿，胡里压根就不信，还以为医院逗他玩儿呢，抓着验血的小妹妹要求重新抽一管重新检验，验血的小妹妹骂他干扰工作，连哄带赶给他弄走了。

    胡里没招，又挂上号，找了医院里一个姓白的医生问问情况。

    那医生看了他的报告，沉默了会儿，倒没表现得太吃惊，反而安慰他几句，说：“胡先生您先别慌，男人怀孕不是不可能，您也不是第一例。我这么解释吧，这些年我们通过研究发现，随着各种地藏物质被开采挖掘，部分地区的辐射量达到了顶峰。在强烈未知辐射的影响下，人的身体会受到极大影响，譬如癌变、器官衰竭，而在这种辐射下诞育的孩子，也会出现畸形或者变异。”

    医生换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些年，我跟着我的前辈，在实验室见过两张嘴的鸡，三条腿的猪和四只脚的鸭，所以我想，您能长出一套生育器官并且成功怀孕，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儿，对吧？”

    胡里其实没明白他和鸡鸭猪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不过医生说能理解，那就能理解吧。

    医生还跟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甚至扯出什么结构蛋白模板、非编码基因之类的玩意儿来试图解释。

    胡里学历没那么高，啥也没听懂，他只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他变异了。

    第二，他有了。

    怀的还是包养他的，很可能马上要玩腻了他的金主的孩子。

    从思绪中抽出神来，胡里把检验报告甩到一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盯着天花板，眼神放空，浑身汗津津的，虚软酸乏。

    良久，他才沉沉呼出一口气，对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又愤懑地骂了一句：“操-你妈的怀孕，操-你妈的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