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人嚎叫着冲上来,顾时雪站在原地,背靠着墙,一步未动。 心死神活。 双脚落地生根,一步不动。这一刻,顾时雪脚下的桩功是习自韩庭树的登楼,但手中使的是竹竿,神意却是渊默雷声剑。 宋师姐说白渔如果是人,一定是个武学奇才?这话当时让顾时雪其实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服气,难道她就不是? 她的手握在棍尾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以左手为支点,猛然抖肩发力,右手转动棍子一棍横扫,长长的棍尖一瞬发出破空声响,啪一下敲在那人太阳穴位置。 武学中自古就有“一法打太阳,拳中倒地下”的俗语说法,用医学的角度去解释,太阳穴一旦受到打击,首先会震动大脑颞叶的位听中枢,使位听神经受到强烈刺激.造成暂时性的平衡感觉丧失,其次刺激太阳穴皮下的三叉神经和睫状神经节,使人头晕目眩、两眼发黑。顾时雪的手中长棍和人一触及离,急促的棍尖如同蜻蜓点水般一掠,说是棍法,但真打上去,给人的感觉却是刺痛,瞬息之间就将第二人击倒。 顾时雪微微呼出一口浊气,十指依次张开又握紧,心平意静,一身气血却在加速流淌,经脉之间如有一条火龙巡狩四方。 手中拿着武器就是不一样啊,一寸长,一寸强,两米长,简直强到没边儿了啊。 几名车夫微微倒吸了一气,目光来回对视,像是有些犹豫。那名大概是车夫老大的络腮胡汉子眼色猛地发狠,一马当先挥舞着木棍冲上来,身后七八名车夫哇呀乱叫着一拥而上,顾时雪竹竿点地猛地一扫,击中一马当先的车老大腿部,将那人打翻在地,就像是保龄球一样一个撞另一个,身体顺便绊倒了后面两人,人仰马翻。 一名汉子从侧面,铆足了力气一棍子抡打下来,这大该是第一个冲进顾时雪两米范围之内的人。顾时雪抬起竹竿架住男人手中木棍,右手猛地推出,竹竿短的一端灵动翘起,又是正中下巴,男人瞬间仰面后倒下,顾时雪头也不回,脚下不动如山,身体却朝后猛然一靠,手中竹竿顺势往后一挑,一根木棍飞起在空中,正要冲过来的那车夫一呆,看着自己的家伙脱手而出飞到远处,转身就跑,顾时雪好整以暇地将竹竿一点,击中男人后脑勺,又是一次简单利落的击晕。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不过两秒,六个男人倒了一地,最后还剩下俩跑得慢的落在后面,愣是不敢上前。 顾时雪缓缓吐出一道灼热气机。每一次出棍,体内气机奔雷,停停复行行,浑身气血滚烫。她将竹竿抗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离去,陆望在后面快步跟上她的步伐,赞道:“漂亮。” 先前摔成一团的四人终于爬起,那络腮胡满脸的车老大想着自己就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撂倒,羞怒万分,状若疯魔地“啊啊啊啊”吼叫着朝顾时雪的背影冲去,其他几人正要再度蜂拥上去,顾时雪一个回头,车老大猛然止步,双手一拦,于是后面跟着的几人也不敢上前。顾时雪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枚大洋朝他抛过去:“医药费。” 车老大呆呆地接住那枚印有蟠龙的九夏龙洋,下意识放进嘴里咬了一下,是真货。他看着那个个子不高的小丫头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懵。再扭头看看倒了一地的弟兄们,车老大脸上一阵阵地发红发烫,一群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给打翻了? “呃......”最先被顾时雪一棍子撂倒的车夫呻吟着慢慢爬起来,表情中带着些茫然。车老大看着他,忽然间找到了安慰自己的方法,对身边的另外几人道:“人不可貌相,出手不伤人,是个高手啊~” ...... 顾时雪杀气腾腾地朝着虹街走去,陆望在旁边跟着她的脚步,道:“你这不会是想要打过去吧?” 顾时雪想了想,道:“出门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这种事,所以是想着把阿瓜赎买回来的,我带了钱的。十枚大洋,怎么都够了。” 陆望道:“我就怕那边的人看你年纪小,出手又阔绰,会动什么歪心思。” 顾时雪脸色一沉,道:“那就打!” “别。”陆望道:“虹街那边儿的是有护院的,我没记错的话,是两个三境武夫,还是海沙帮的。你要是闹得再大一点儿,估计五境的都会赶来。” 他道:“海沙帮家大业大,主要业务是贸易,除此之外的其他生意也染指不少,虹街的幕后金主便是海沙帮。那地方不仅有窑子,还有一个赌场,叫金蝶赌场。相比于窑子,赌场才是最大的销金窟啊,坐庄之人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坐镇那处赌场的,是一名姓柴的海沙帮堂主,五境,只差半步就能迈入小宗师境界,是海沙帮内部的一个小山头了。” 顾时雪脚步一顿,抬起手臂。一只体型硕大的鹦鹉落在她的手臂上,正是韩家的一只传信鹦鹉。 顾时雪道:“我在虹街,可能遇到麻烦了。” “我在虹街,可能遇到麻烦了!”传信鹦鹉惟妙惟肖地模仿出顾时雪的语气和声音,然后振翅高飞而起,朝着韩家大宅的方向一掠而去。陆望抬头看着那只体型大到足以将他抓起来飞上空中的传信鹦鹉远去,苦笑道:“你哪里是遇到麻烦,简直是主动去找麻烦啊。” 顾时雪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玉簪,叹道:“我会向师兄师姐认错的,怎么罚我都行,但今天我一定得把阿瓜救回来!陆望,我有种感觉,这就是一块我的心病,总是压在心里,如果阿瓜的事情不解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画龙点睛,更不可能推开玄门了。之前我还和韩师兄说,我不想跑,今天也是如此,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绝对不能不管,也不能后退。” 陆望道:“那救出阿瓜之后该怎么办,你想过了吗?” “想好了。”顾时雪点头道:“我觉得阿瓜其实没有那么笨,那么傻。她其实就是比常人要笨一点,反应慢一点,如果好好教,应该还是能聪明起来的,就是她爹妈......一直骂她,还要打她,反正从来不教她,所以她才会那个样子...... 顾时雪脸色黯然了一下,道:“以后我来教她,也不强求她能有多聪明,学会做事就行了,哪怕没办法念书,至少要有能养活自己的方法。” 陆望点头道:“好。” 陆望提醒道:“海沙帮的武功比较杂,当年洪三泰糅合了三个门派才搞出的海沙帮,门内武学派系繁多,底层的娿,还有一些街头混混打架的不齿技巧。不过海沙帮的步法确实一样的,是洪三泰所创的得意武学伏鲸步,门内上下都有修习,也可以说是海沙帮武学的根底。到时候和人过招,你不要看他们的手,要看脚下。” 又道:“不过海沙帮的人还会暗器。我尽量帮你盯住,要是他们用暗器伤人,我提醒你。” 顾时雪点了点头,笑道:“陆望,果然还是你最好。” 陆望叹道:“最好还是不要打架啊。两个三境,你才一境......勉强可以算作一境半,铁定是打不过。” 顾时雪忽然站定,道:“你说的对。” 那该如何? 顾时雪双膝微微一屈,浑身气血再度翻腾,如狂龙般呼啸而起,发于脚跟,行于腰际,动于肩背,最后却并非是贯于指尖,而是一反常理地向内收缩,贯于经穴! 体内传出一连串沉闷雷动,淤塞的关窍接连冲开,最后雷声没入丹田关元穴。 一点莲台意,莲花始绽开。 她缓缓道:“登楼。” 这一刻,顾时雪踏入开窍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