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族老崔安坐在房間裡,幾盞燭台點在旁邊,十幾支蠟燭把房間照得亮堂堂,但他此刻的心情卻黑暗無比。 房間裡坐著的都是在朝中為官的崔家人,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其中就有崔無名,他坐在中間的位子。 崔浩被抓的當晚,崔安就知道了消息,他一直在想辦法。 想過去宮裡喊冤,想過聯合眾人攻擊劉景,說他公報私仇,也想過劫獄,想過刺殺劉景。 但最後都被否定了,覺得不可行。 去喊冤,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甚至連宮裡的大門都進不去。 聯合大臣攻訐劉景,這也行不通,崔浩當初聯合彈劾劉景,最後還不是被李世民頂回去了。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本來世家大族相互聯姻、相互支持,一起對抗皇權。 但是崔浩宮宴投毒失手,毒死了博陵崔氏的崔賀,博陵崔氏現在非常憤怒,其他世家大族不知道崔浩是有意無意,都不理會他們了。 至於說劫獄,大理寺有禦林軍防守,還有諸葛牧、秦風、程橫三位騎都尉,還有兩個力大無窮的王朝、馬漢,衝進去就是送人頭。 刺殺劉景的事情,崔安認真地想過,但最後還是否決了。 這時候殺劉景沒有什麽用,反而會激怒李世民。 最後崔安想到的是毒死崔浩,把崔浩滅口。 這些天,他絞盡腦汁,動用了所有的手段,想混進監牢,把崔浩毒死,但是全部失敗了。 劉景接管大理寺以後,上下跟鐵桶一般,連根針都插不進去。 安插在大理寺的人全部被趕走了,崔安懷疑劉景知道哪些人是崔家的。 氣氛很壓抑,沒有人說話,只有茶盞蓋子觸碰茶杯的聲音。 “族老,您得拿個主意,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終於,一個面白無須的男子沉不住氣,說了第一句話。 這個男子是鴻臚寺的,叫做崔科。 “我們清河崔氏到了存亡的關頭,若不拿出個主意,真怕.” 另一個闊臉高鼻的男子說道,此人名叫崔猛,在禦林軍任職,是個校尉。 崔浩被抓以後,被秦瓊趕出了禦林軍。 其他人跟著發聲,請族老崔安拿個主意。 壓抑安靜的房間很快變成了菜市場,所有人鬧哄哄地吵著,有的憤怒,有的恐懼。 崔安看著這幫人,耷拉的眼皮想提起來,卻提不動。 “吵什麽,自己亂了陣腳,還需要劉景來殺嗎?” 崔安沙啞的嗓子透露出一股陰冷。 吵鬧的房間慢慢安靜下來。 崔安慢慢說道:“剛剛宮裡傳來消息,那個宮女夏荷醒了。” 夏荷是崔浩下毒的關鍵,李世民一直沒有提審崔浩,就是因為夏荷昏迷不醒。 現在夏荷醒了,李世民肯定要開始動手了。 “那個刺客真是廢物,連個宮女都殺不死。” 校尉崔猛罵道。 矮個子刺客入宮刺殺夏荷的事情,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他崔猛自然也知曉。 “不是刺客沒用,是那個劉景厲害。” 一直悶不吭聲的崔無名突然說了一句。 原本的崔無名狂妄高傲,經過禦前比武以後,他深受打擊,性格隨之改變。 “諸葛牧是劉景的手下,那個神醫也是劉景的手下,被捅穿心窩,身中劇毒,還能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我們和劉景鬥,我們拿什麽跟他鬥。” 崔無名聲音中帶著無奈、仇恨和不甘。 他是世家大族的翹楚,是軍隊中的猛將,如日中天的他,遇到劉景以後,突然跌落谷底,再也爬不起來。 憤怒和憎恨過後,崔無名想過如何對付劉景,最後的結論是:沒辦法。 崔猛見崔無名如此抬高劉景,語帶嘲諷:“崔無名,你也是我們清河崔氏的強者,為什麽說出這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來!” “聽說你被那個諸葛牧殺破了膽,看來果然如此。” 以前,崔無名是家族中最厲害的,也是最被寄予厚望的,加上崔無名性格狂傲,崔猛還被他揍過一頓。 現在崔無名落寞了,崔猛想痛打落水狗。 崔無名冷冷看了崔猛一眼,說道:“不錯,我輸給了諸葛牧,但我足以殺掉你。” 崔猛被崔無名看得渾身發冷,怒道:“有本事去殺劉景,只會同室操戈!” 崔安冷冷喝道:“吵什麽!外面沒殺來,自己先殺起來了。” 族老發話,兩人才停了嘴。 崔科說道:“族老,此事還需要您老拿個主意。” 所有人等著崔安發話。 崔安閉著眼睛,慢吞吞地說道:“棄車保帥,崔浩保不住了,但此事全都是崔浩所為,與我們清河崔氏其他人無關。” “抄家問斬,那也是崔浩的事情,我們不管。” 崔安一句話,把崔浩一家老小全部舍棄了。 大家聽了沒說話,雖說這很窩囊,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讚同。” 崔科說了一聲。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讚同。 崔安睜開眼松弛的眼皮,看著底下表示讚同的族人,內心一陣悲涼。 世家大族尤其注重維護族人,今日他們這樣舍棄崔浩,雖說是無奈之舉,但居然沒有一個人反對 “好了,散了吧。” 崔安緩緩起身,兩個侍女扶著他回房休息去。 族老走了,大家也散了。 回到房間裡,崔安揮揮手,讓侍女出去,自己一個人留在房間裡。 窗戶開著,初春的寒風從外面吹進來,燭火搖曳,牆上突然多出了一個影子。 “不是說行動取消嗎?怎麽又來找我?” 一個陰冷的聲音說道。 崔安身後突然多出一個身材中等,穿著黑色夜行衣的男子。 此人臉上蒙著面罩,只露出一雙老鼠眼。 崔安自己坐在凳子上,慢慢地說道:“行動繼續,不管成與不成,你以後不欠我崔家。” 聽到這話,男子的老鼠眼微微一動,燭火突然搖曳一下,差點熄滅。 “好,以後你我兩清。” 男子陰冷的聲音帶有一絲高興。 崔安又加了一句:“必須今晚殺了劉景。” 男子瞳孔微縮,應道:“可以!” 說完,男子突然消失。 崔安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自己倒了一杯,發現是冷的,又放下茶杯,起身關了窗戶,然後把侍女喊進房間,幫自己脫了衣服。 崔安年紀大,晚上睡覺腳冷,兩個侍女便抱著崔安的腳,放在胸前暖腳。 這兩個侍女是崔安特意找的,都是有容乃大之輩,可以包裹住他的腳。 崇化坊劉府。 書房裡,兩個燭台點著十幾支蠟燭,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正在伏案揮墨。 書生雙目如電,眼神專注,臉上閃耀著對知識的渴求。 此人正是劉景。 六子把紙和筆墨都買回來了,但是都不稱手。 到最後,劉景還是從系統空間裡找到了工具。 桌子上放著紙張,劉景從腦海中將研讀過十幾遍的《金平梅》默寫出來: 第一回《西門慶熱結十弟兄 武二郎冷遇親哥嫂》 詩曰: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落筆處,劉景感覺自己看到了那風情萬種的潘金蓮、李瓶兒、春梅. 果然每個讀書人都想寫一本小黃書嘖嘖嘖. 等寫好了《金平梅》,再畫一些江戶108手。 筆名就用“蘭陵笑笑生”吧。 劉景拿起茶杯,悶了一口濃茶,越發精神了。 燈火下,一行行字出現. 咻! 劉景突然聽到一聲破空的呼嘯聲,手中毛筆突然提起,蕩開一枚菱形飛鏢。 咻咻! 又是兩枚飛鏢射來。 劉景拿起岸上的硯台蕩開,身體已經躲在了牆後面。 三枚飛鏢過後,外面沒有動靜了。 躲在牆後面,刺客看不清? 不對! 燭光下,劉景看到一些細小的粉末在空中飄蕩. 砰! 劉景靠在牆上,感覺身體不受控制,然後癱軟下去,躺在地上,眼睛能睜開,但身體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 燭台上的蠟燭還在燃燒,房梁上空蕩蕩的,外面也很安靜。 這個刺客剛才根本沒打算用飛鏢殺死劉景,他只是借助飛鏢下毒。 他知道飛鏢一定會被蕩開,藏在裡面的毒粉正好撒開,而且突然襲擊的時候,劉景的呼吸一定會加速,剛好近距離吸入毒粉。 好算計,好謀略. 過了很久,還是沒有人進來。 但劉景知道,刺客只是在等,在確認劉景到底是不是中毒了。 呼.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窗戶中躍入,身形極為矯健,落地無聲。 黑色的夜行衣包裹著全身,臉上蒙著面罩,手裡一把短劍發出瘮人的寒光,兩隻老鼠眼從落地那一刻就盯著躺在牆角的劉景。 此人正是崔安派出的刺客。 刺客見到劉景癱軟的樣子,還是非常謹慎,手中的短劍一直緊握。 劉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的劍下沒有冤死鬼,讓你死個明白。” 刺客確認劉景已經中毒,稍稍放松了警惕。 “崔安派我殺了,就這麽簡單,上路吧!” 刺客廢話不多,就是兩句,說完走上前,想割下劉景的頭顱帶走。 劉景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神滿是恐懼,那是對死亡本能的反應。 刺客似乎見多了這種表情,根本不在意,一手來抓劉景的頭髮,一手持劍抹向脖子,極為熟練。 突然,劉景嘴角微微一翹. “你!” 刺客抽身想退,卻被劉景死死抓住左手腕。 “跑什麽,我的頭就在這裡,快來!” 劉景嘻嘻一笑,右手一用力,刺客的左手腕被捏碎,疼得刺客眼眶張大。 刺客猛地用短劍刺向劉景的喉嚨,卻被劉景左手將短劍震得倒飛出去,短劍在空中轉了半圈,刺進了牆上。 “你的毒粉,不夠毒!” 劉景微微一笑,右手多出一塊濕巾,猛地往刺客臉上按住。 刺客受驚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猛地吸了一口,然後 砰! 刺客倒地,癱在地上。 “對老子下毒,你怎麽想的。” 劉景拍了拍手,搖頭笑了笑。 這是醫用強力麻醉,呼吸可以奏效。 古代的製毒技術哪裡比得過現代,劉景拿出系統獎勵的麻醉劑,當場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