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蘇醒（4） 在寒氣逼人的深夜裡，昏黃的燈光照出的光圈下，江寧靠著他的重騎抽完了第五根煙，偶爾會看見一兩輛汽車緩緩駛過。 “嘖……他媽到底在搞什麽啊？”江寧極其不耐煩地踩滅地上的煙頭，掏出手機準備打給沈奕。 江寧此時只有一個想法——他一定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答應這差事！ 沈奕那個家夥算哪根蔥啊？憑什麽他一通電話來說“過來接她走”，自己屁顛屁顛地飛車過來，結果在這裡吹了一個多小時冷風啊？ 撥通號碼之後是無限循環的等候聲，江寧終於還是忍不住爆發，“靠！要是敢耍本大爺，你們就死定了！” 然而，話音剛落便看見了那個翻牆而下的身影，她停了一秒張望四周，搜索到自己的位置後快步跑來，黑色的圍巾在大幅度的動作中飛揚。 江寧發現了是胡敔蝶，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卻用目光控訴她，“小敔，你竟敢讓老子等了那麽久？！” “沒時間解釋了。”胡敔蝶嚴肅地說，“快走！” 面對胡敔蝶的無視與催促，江寧依然糾纏不休，“你不說清楚休想上車！” 他又不是一個司機，憑啥叫他來就來，讓他走就走？本大爺也是有脾氣的！ 下一秒，卻瞥見她因為流了太多淚水，又紅又腫的眼睛。 “怎麽會……”他喃喃自語。 胡敔蝶使勁抹著沒有淚水的眼睛，嘴唇和聲音都顫抖著，“江寧，快走……” 江寧無聲地幫她蓋上頭盔，跨上車擰動離合，在她摟住自己的瞬間，箭一般駛離了空曠的街道。 閉上眼睛的時候，會看見那些快速移動的白光，伴隨著如刀尖刮來的寒風，密密麻麻地傷口綻開在黑暗的視界裡。 “到了，你要上去嗎？小敔。” 試探，沉穩，又溫柔的聲音，在胡敔蝶耳邊響起。 她怔怔地看著為自己摘下頭盔的人，又移開視線看向旁邊的建築，忽然淚水在一瞬間充盈了眼眶，她用力地憋住了呼吸，把將要衝破喉嚨的哭腔壓了回去。 ——那是她離開了幾天的家。 “那我回去了。”她低頭沒有看江寧，還未等他回應，已經轉過了身。 “等一下……”江寧抓住了她的手腕，雙手捧起她的臉，“你這樣怎麽回去啊？” 說完，從風衣的口袋裡掏出衣服眼鏡，戴在她兩隻耳朵上，黑色的鏡框可以遮住紅腫的眼睛。她這副樣子回去準會嚇到家人吧？要是被懷疑發生了什麽難以描述的事情就不好了。 不過，她發生的事情，似乎真的很難以描述啊。 “謝謝。”胡敔蝶抬起頭，微微一笑，朝樓道裡走去。 江寧扯了扯嘴角——難看死了，還不如不笑呢，真是讓人不放心。 五分鍾後，胡敔蝶掏出鑰匙，插進孔鎖裡一擰，輕聲推門而進，沒有開客廳燈，摸黑走向自己房間。 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了吧，明天大概會嚇他們一跳呢。 胡敔蝶默默地想著。 伸手搭上門把，輕輕一扭，發現扭不動。 胡敔蝶改成雙手用力扭動，發出了細細的聲響。 房門還是關得很緊。 心裡一下子沉了下去，怎麽回事？ “誰啊？” 伴隨著聲音，房門打開了，透出刺眼的燈光。 胡敔蝶下意識擋住了雙眼，腦海裡頓時湧上了無數思緒。 “你是誰啊？” “你是誰啊？” 異口同聲。 胡敔蝶垂下手臂，睜開眼來，房間裡是一男一女，正詫異地看著自己。 “難道你是那個撿……”男人怔了怔，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堂妹嗎？” “啊？那怎麽辦啊？”站在胡敔蝶面前的女人瞥了她一眼，眼神充滿了驚訝，以及嫌棄。 胡敔蝶茫然地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聲音隻化作了涼薄的空氣。 她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兩個人啊。 “大晚上吵什麽呢？小傑明天還要考試呢！”劉玲從主臥室裡出來，邊走邊說。 來到屋裡唯一光亮的地方，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雨蝶？……你怎麽回來了？” 胡敔蝶扭頭看著她，目光裡透著求助的意味。 劉玲支支吾吾地開口，“你不是說……要在同學家裡……住上一段時間嗎？你大嫂要生寶寶了，需要住在城裡方便些……” ——所以我絕不會中途回家是嗎？ ——所以要把我的房間讓出去嗎？ ——所以我不能住在家裡了對嗎？ “我回來拿點東西，一會兒就走了。” 胡敔蝶握緊了拳頭，硬生生地擠出這兩句話。 她走進房裡，拉開抽屜隨便拿了樣東西，看也沒看一眼，拽在手裡。 “明天考試要用呢，不得不這麽晚回來拿……本來想悄悄拿了就走的，沒想到房間被反鎖了。”胡敔蝶一直低頭說著，又抬頭禮貌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吵醒你們了。” “沒事沒事~考試重要嘛~”所謂的大嫂笑著擺擺手，另一隻手撫摸著隆起的肚子。 “那我先回去了，送我回來的司機還在等我呢。”胡敔蝶強裝著一副很著急的樣子，看了站在一旁的劉玲一眼，“媽，我先走了，你快去睡吧。” 劉玲睡眼惺忪，張了張口，“那你……路上小心哦。” “嗯。”胡敔蝶只能用鼻音回應她。 出了客廳，關上了門，在輕聲的門鎖聲後，胡敔蝶終於再撐不住強裝的冷靜，漸漸無力地坐在樓梯上，捂住了臉。 眼淚像是打開的水閥，源源不斷地湧出眼眶。 不知道什麽時候，江寧出現在她腳踏的下一級台階，輕輕握著她的手，不發一言地等待著。 “小敔，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輕輕說道。 “江寧，你其實可以不用管我。” 胡敔蝶好不容易止住了那洪水般的眼淚，將思緒穩定後才抬起頭，看著一臉溫柔的江寧。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她的思維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好像牢牢地築起心了的屏障，拒絕著任何人的靠近。 他沒回應，只是在轉過身坐下來，留一個後背給她。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上來。” 胡敔蝶愣了許久，不禁微微歎息，吸了吸鼻子，轉而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我們走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