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不要過來啊!(感謝盟主天海祥雲!) 越韻宮。 因為中午吃得太飽了,嬴韻這一覺睡了好久,直至入夜才在床上揉著肚子翻了個身。 “渴……渴……”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小桌前,贏璃正在為嬴越梳著頭髮。 “啊……”嬴韻連忙揉著眼睛,激動且吃力地撐起身體,“璃姐來了!” 可她剛下床,卻又因錯估了體重踉蹌倒地。 然而未等人扶,她又自己一路爬滾過去,抱著贏璃的腿就不放了,還衝嬴越道:“璃姐來了怎麽不叫醒我!” 長發披肩的嬴越笑道:“叫了,你不醒。” 贏璃也紅著臉晃了晃腿:“你別弄我……我給你兄洗梳呢。” “哈!”嬴韻這才松開手,衝嬴璃比劃道,“璃姐,伱吃過大肥鯽魚沒有,吃過河蛤沒有,可香呢!” “可沒你這麽有口福。”贏璃一笑,夾著嬴越的頭髮道,“我看宮裡又派了兩個夥夫來,還為越韻宮調了總管,東西也送來了不少,你將來口食是不缺了。” “啊!”嬴韻一驚,忙衝到房門口,眼見院子裡堆的箱子才敢捂嘴,“璃姐,我大秦發大財了麽?” “哪有,還不是……”贏璃話說到一半,卻又被嬴越按住。 嬴越接過話笑道:“對,父王大破西羌,解救了被戎人暴斂的地方,拿回了不少被掠走的寶貝,父王母后想著我們,這便也送了不少過來。” “好啊,我大秦又威風了!”嬴韻喜不自勝,“不錯,本宮大喜!” 贏璃搖頭一歎說道:“那你還不去看看戰利品?” “嗯!” 待嬴韻跑入院中,嬴璃才與嬴越道:“父王不管不顧,雛後刁難你們的事,她現在還不知道麽?” “是。”嬴越苦笑道,“她只知道父王多年都在駐守西境,為了保衛秦民,秦宮不得不節衣縮食,艱苦樸素。” “可她總能識破這個謊言的,你要讓她在謊言中度過童年麽?” “那也好過在悲苦中度過。”嬴越對著銅鏡震震點頭道,“這不,已經熬出來了麽。” “你也是……”贏璃埋怨道,“我記不住你的年紀,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道選幫你打個招呼又不難。” “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嬴越笑道,“這樣也好,不這樣,興許范子還不屑收我為徒了。” “你也莫喜,過不久便是奉天指路了。”贏璃理著弟弟頭髮道: “每年七月下旬為始,奉天學宮名師便將出訪各學宮,先是考核研學,以評出各學宮各家的水平,昭告天下。 “再是指點迷津,辦幾場清談,這其間若是被名師賞識,或有資材相賜,或有直去奉天求學的機緣。 嬴越聞言問道:“我記得璃姐你當時就被選中了?” “嗯,去了奉天一年。”嬴璃點頭道,“那裡的資材確實豐富,又有光武帝遺風秘傳,但留學最多一年,若要更久地呆下去,需將身許奉天,隻效忠天子,非學宮有命不出王畿,這我受不了,就回來了。” “嬴衝和嬴燦呢?”嬴越又問道,“他們也是在奉天指路中選中的?” “他們不是,光武帝早早留了條路,許各國公子公主去奉天一年。你若想去,讓父王發個文書也便去了。” “這可有些難了。”嬴越苦笑,“說到底,我與璃姐和嬴韻之外的的家人幾乎沒怎麽見過,與嬴衝、嬴燦更是話都沒說過,我只是好奇,他們滿一年之期後會回來麽?” “應會的。”嬴璃淡淡道,“嬴衝根本就不想去奉天,完全是雛後逼他去的,至於嬴燦,她隻喜被眾星捧月般關照,在奉天恐怕也不會舒服。” “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嬴越歎道。 “你若想去,我去求父王便是了。” “還早還早,待我將秦宮之學閱盡了再說!” “那怕是要學到范子的歲數了。”嬴璃嗤笑道,“你隻記得,奉天指路的考核對個人與學宮都很重要,便是祭酒也無法左右成績,莫要像當年的嬴衝一樣,以第三席的名次入了道選,結果奉天指路卻拿個末位丟人。” 嬴越大笑:“哈哈!我已是末位,已然沒有下降的空間了!” “你這笑的……”贏璃也掩面道,“見你這樣豁達,我倒也放心了。” “璃姐大可寬心,爛日子我已過盡,往後每一天都只會更好!” “定是如此。”贏璃笑著抻起嬴越成束的頭髮,“理順了,明天可要扎好,莫誤了我的工。” “說到這個……”嬴越看著鏡中的自己道,“我想換個短發。” “?”贏璃驚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可只有最前衛的越人才敢那麽搞頭髮,儒家會罵死你的,龐牧見了,怕是要生啖你肉。” “也對。”嬴越擺手笑道,“是想換個新氣象,但還是不要在這方面出頭了。” “你這頭髮倒也確實又粗又旺,我取剪來刮修一下便是了。”贏璃說著從抽屜裡取出鐵剪,比劃著一層層輕刮起來。 嬴越也是兩眼一閉,舒緩歎道:“話說,今日璃姐沒少護檀纓啊,以前都沒見你那樣動容過。” 嚓!!! 贏璃瞬間JOJO。 嬴越好像也聽到了什麽,睜眼看到鏡子裡的短發一顫。 “……” “……” 嬴璃:“手……手滑了……” 嬴越:“好滑……不愧是璃姐,手滑都如此有力……” 嬴璃:“要不……我去求司業給你接上……” 嬴越:“司業的道還能這麽用的?” 嬴璃:“怕也是要一根根接了……” 嬴越:“罷了……天意……” 嬴璃:“既已如此……我仿越人的頭型,再給你修飾一下……” 嬴越:“謝過璃姐……話說,雛後與檀纓姐弟相稱的事你可知情?” 嚓!!! “……” “……” …… 秦學宮,周敬之小院。 范伢、龐牧、毋映真、姬增泉和周敬之,將檀纓圍了一圈,親眼看著檀纓高高抬手,又生了一把爐火。 “當真是我的火……”龐牧瞠目喜道,“莫不是隨我從儒了?大善啊!” “你可歇著吧。”毋映真哼道,“檀纓只是施出了爐火,平常的氣還是老樣子,最多算是寄氣於爐了。” “應是如此。”檀纓看著右手喃喃道,“進儒館前,我自認為悟了龐師的道,並踐行之,之後見到那棺材,就很想揚了它,自然而然就用出爐火了。” “揚的好!”龐牧拳掌一擊道,“武儀那偽儒,與他劣師專走殯喪之道,於楚地宣揚大奠厚葬,殯儀是禮不假,卻也不可過度為之,禮到即可,生者為大!” “呵!”姬增泉大笑,“叛儒說話就是有勁呐。” “休叫我叛儒!”龐牧瞪目道:“武儀那偽儒才是叛儒,我滅偽儒,是為真儒!” 檀纓也是聽得直笑。 好家夥,還有叛忍呢?這可厲害了。 姬增泉與龐牧逗鬧之間,范伢的思索卻也沒停下。 “照理說,能用出龐牧這樣的爐火,檀纓的氣應已轉為儒家才對,是為棄唯物從儒。”范伢抿嘴道,“然而檀纓的唯物之氣卻並沒有受影響,似乎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化為爐火湧出。” “這倒與我化物家有些相似了。”姬增泉忽驚喜拍手道,“我等化物家,正是用氣與基材產生反應,繼而施道,所以檀纓算是一個……不需要基材的化物家?妙啊!” “妙啊!”檀纓竟也跟著搓手點頭。 龐牧卻反瞪眼道,“你可休往你化物家身上引,化物家那東拚西湊的兩下子,能施出如此精純的爐火?檀纓必是承了我的儒!” 姬增泉眼一眯:“可檀纓施道你也看到了,只見火不見爐,到底只有化物家才能這樣。” “好了,不爭了。”范伢搖著頭起身道,“唯物之道還要檀纓自己探索,我等解惑便是了。” “當是如此!”龐牧這便也起身,擁來檀纓道,“今晚誰也別爭了,檀纓跟我睡。” “唉!”周敬之一怒而起,“說好了隨我睡的!” “他都用我的爐火了,還不跟我睡?” “那算什麽,檀纓這寄氣於物,烈火焚棺還不是我教出來的?” “你懂個屁!你最多是個受業解惑的,道是我龐牧傳道的!” “好家夥!當著司業的面辱我墨家·師道?我與你拚了!” “哈哈,我已破至四境,放個屁都能崩死你!” 吵鬧之間,還是范伢叫停了爭端:“好了!今天隨周敬之睡,龐牧你有話明天再說。” 眼見司業決斷,龐牧也隻好應了。 范伢這才數落著幾人說道:“你們也都收收心,學宮開堂在即,八月初便是奉天指路,爾等通通放下檀纓與唯物的事,先把本職做好,莫誤我秦宮大事。” 幾位學博當即聆訓點頭。 還是姬增泉機靈些,順勢問道:“根據今年奉天的順次,墨家先來我秦宮指路吧?” “是。”范伢說著轉望檀纓,“以身份論,你既為唯物家開家宗師,應是沒人能指你的路,可奉天資歷在此,開家之事又瞞無可瞞,我與祭酒恐怕也藏不住你。” 檀纓倒也無所謂,隻點頭道:“百家皆為我師,讓奉天指就是了。” “對你來說,指路倒也不是關鍵。”范伢又咽了口吐沫說道,“天文立論的事,不日也便會傳到奉天,所料不錯的話,我墨家巨子,恐會親來。” 聽聞此言,周敬之當即一震:“巨子親來??老師當真?? “還並沒有得知消息。”范伢沉沉點頭,“但我毫不懷疑他會來。” “他……他可是……”周敬之抓了抓頭,又看了看檀纓,最後隻回身一歎,“唉……” 姬增泉不覺皺眉:“司業一點我才想到,眼下墨家的擎天說……正是吳孰子所創的。” 毋映真順勢勸道:“我看還是司業頂吧,檀纓怕是頂不住。” 檀纓也是才想到,范伢只是秦地墨家的魁首罷了。 唯有天下墨者之魁,才會被稱為巨子。 他一個巨子,又跟我過不去幹什麽,大家學說共存不就是了? 范伢眼見眾人如此,隻搖頭道: “我墨家一向求實,巨子更不會因學說相衝而懷恨。 “我言下之意,只是希望檀纓在吳孰子來之前,盡可能整理出一份初版學說,請巨子指點,若有緣得賜資材自是更好。 “退一步說,吳孰子既為奉天學宮長師,又為墨家巨子,他若執意與檀纓論天文,我與祭酒也是攔不住的。 “不如早做打算,多一分依仗是一分。” 檀纓本無意再出什麽封頭,隻想先學些通識,自基礎展開研究,得空搞一下天文之說。 但聽范伢如此安排,卻也妥當,當即一個點頭應了:“我聽司業的。” 幾位學博頓時一陣哀歎。 似乎是對吳孰子有什麽難言之隱,卻又因范伢在場,不便明說。 倒是范伢,肅了下身子,自顧自直言道:“學博們深知吳孰子是位嚴苛之人,這才不願你的學說過早被他看到,但我以為,嚴苛從不是錯,學說若有錯漏繆悖,早知早改,不然只會越陷越深。” 檀纓連連點頭。 他本來是很正經的,但突然感覺這個場面似曾相識,就想起了韓蓀的笑癖。 若是這位異態天尊在此,此時定然會想—— 是啊,吳孰子你早知早改啊,不然只會越陷越深。 想至此,搞得檀纓自己也憋笑不止。 范伢不解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沒……不說了……”檀纓趕緊捂嘴。 倒是姬增泉眼睛一亮,跟著笑了起來:“哈哈哈,我知道了……這個真的不能說。” 毋映真隨之捂嘴:“這個……哈哈……祭酒這個……原來也傳染給你們了啊?” 都到這裡了,范伢也終於會意。 先是面露慍色,想反手給檀纓一耳刮子,可看到檀纓的樣子,卻也隻好莞爾一笑:“想就好了,萬不能說!” “不說不說。” 唯有周敬之蒙在鼓裡,卻又不好問,也跟著傻笑起來。 眼見安排已定,范伢這便吩咐道:“既如此,奉天指路之前,檀纓隨我著論,學宮的課暫且缺席便是。” “不勞老師的功夫,我著論之前的問題都很粗淺。”檀纓忙說道,“我只是想先了解主流學說以及墨家的數理,送我進天文數理書目齊全的藏書館便是。” 范伢稍思答道:“最全的相關書藏應在我墨家學館,這樣,明天一早讓白丕帶你去,你暫且在學館住些時日,我會請館主為你提供一個安靜的環境。” “那再好不過!”檀纓震震點頭,“我先收心著說,心裡多些底氣,若巨子真的來秦,避無可避,再謙恭聆訓便是。” “善。”范伢這才舒了口氣,滿意點頭。 待司業領著一行學博人走了,周敬之才擦汗一歎:“謔,可算完了……檀纓啊,剛剛你們在笑什麽啊?” “說不得說不得。” “唉你這人!我還不在乎了!”周敬之氣呼呼扭回身去,“等著,我給你準備床具去。” “還沒完。”檀纓卻一把將他拉住,挑眉到,“周師,先給我講講擎天說唄?” “啊……這個可累了……你不累麽?” “不累,一點也不累。” “明天吧還是……”周敬之扭身要跑。 檀纓忙又追上:“唉隨便講講,你不是師道麽,講的快!” “可我也是個人啊……這一天我腦子已經要裂了……” “不打緊,我先問問有圓周運動的式子麽?” “什麽式子?” “就是速度、力、和運動軌跡的公式。” “我請你同住只是閑聊的……並沒有心力交流這些了……” “這不是閑聊?不如從勾股定理說起吧,你可知勾股定理的證法?” “什麽?” “割補術證法有麽?” “??什麽??” “這我得給你畫個圖細說了,走,咱們去書房暢聊!” “你別過來,不要過來啊!!” “來嘛!” “龐牧回來!!人你拿走!我不要了!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