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秋声半酒痕

第四十一章 回归生活
  杜宸宇在前面開著車,我神情恍惚的坐在後面,看著窗外被拋向車後的風景,心裡五味雜陳,百感交集,貴婦人的話還在我的耳邊環繞著:你死了這條心吧,欣然已經被我送到國外去了。
  我不敢相信貴婦人會如此狠毒,她用盡心機破壞著我和薛欣妍的感情,我低下頭,掏出手機,找出薛欣妍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又打開微信,點開薛欣妍的聊天框,輸入著:欣妍,你在哪裡,看到留言給我回個電話。
  杜宸宇在後視鏡觀察著我,語氣平淡的說:“王濤,你何苦這麽執著,早早放手還能得一筆錢,夠你下半輩子過活了,為什麽要單戀這麽一個人呢”
  我聽後,竟覺得這句話如此可笑,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他的心是鐵打的嗎,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嗎,給我一堆錢,活的不快樂,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扯開嘴角冷笑一聲,對杜宸宇說:“你難道就沒愛過一個人嗎,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評價我,你永遠都理解不了我此時的感受,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錢解決的。”
  杜宸宇聽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的開著車,片刻後他說道:“欣妍已經被送走了,夫人那邊看管的很嚴,連我也不能前去看望,具體被送到哪裡我也不清楚,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別單戀一枝花了。”
  我聽後沒有言語,心裡暗想,這老巫婆簡直是無法理喻,為了阻止我倆在一起,既然囚禁自己的女兒,這樣的母親,當初就不應該相認。
  我越想頭越疼,用手揉了揉纏著紗布的後腦杓,碰一下都是鑽心的痛疼,我皺起眉頭,心緒久久不能平複。
  杜宸宇在後視鏡看著我說:“你要是早一些束手就擒,他們也不會大打出手,苦還是你自己找的。”
  我聽後氣憤不已,眼神冰冷的瞪著他說:“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絕對不會向那老巫婆投降,你們不要以為打我一頓就能震懾住我。”
  杜宸宇聽後表情依然毫無波瀾,他平靜的說:“我跟隨夫人多年,她的性格我很了解,她想做成的事無論用什麽方法,哪怕是下三濫的,見不得光的手段,她也會想法設法的去促成的,所以我還是勸你不要跟她較勁,不然最後吃苦頭的還是你。”
  我聽了這句話,反而燃燒起了我的鬥志,我陰冷的對杜宸宇說:“哼,就讓她把所有的手段都使出來吧,我不怕她。”
  車子停到院子前,我走下車,那輛路虎拐過街角便消失不見了。
  幾天沒回來,院子也沒有什麽變化,唯一變得就是渣哥的服裝貨品又多了起來,那個大推車已經完全裝不下了,他把多余的服裝堆在地下室的過道上,行走起來特別不便。
  我剛打開地下室的門,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我掏出查看,是張雪瑤打來的,我接聽。
  “喂,雪瑤”
  “你回來了嗎?”
  “嗯,回來了,剛到家,對了,你前幾天是來我家找過我嗎?”
  “對呀,我向趙姐要了你的住址,便去找你了,誰成想碰到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他說你不在,我就走了。”
  我聽後笑著說:“那是渣哥,我的室友”
  “你還回來上班嗎,要是想回來,我跟趙姐打一聲招呼,你過幾天就能來上班了”
  我聽後,心裡暗自思忖,我走的這幾天張雪瑤沒少替我求情,加上我剛去報道還沒上崗,就頻繁的請假,有些過意不去,如果要是還能回去那當然好,不過還得麻煩張雪瑤去求情,總覺得有些愧疚。
  “喂,王濤,你在聽嗎,喂”
  “呃,雪瑤,要是能回去上班,那你就替我跟趙姐說一聲吧,我,我不好意思去找她了。”
  電話那邊傳來張雪瑤爽朗的笑聲,她說:“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這次出去玩的怎麽樣呀,跟女朋友在一起開不開心?”
  當然開心,爬泰山逛曲阜,要不是貴婦人派人攪和,本打算還要去嶗山看道士的,一想我就火大。
  我笑著說:“挺開心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張雪瑤又問道:“你女朋友跟你回來了?”
  我有意想避免這個問題,因為一想到薛欣妍那淚眼婆娑的模樣,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般的疼痛。
  她見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便轉移話題道:“出來吧大公子,我請你吃飯。”
  “這怎麽好意思,你在趙姐那邊幫我說盡好話,應該我請你才對。”
  “一碼歸一碼,上次你幫我,我承諾請你吃大餐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別廢話了,我一會去接你。”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我坐在床上神情木訥,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欣妍不知去向,這是對我最大的傷害和打擊,我掏出煙,點燃,煙圈在狹小的空間裡緩慢飄升著,最後消失在這暗淡的空氣中。
  張雪瑤說到就到,她把車停在院門口,按著喇叭,我從沉思中醒來,匆忙的走了出去。
  她今天畫了一個淡淡的煙熏妝,美目流盼,婉轉動人,氤氳的眼眸一眨一眨,甚是俏皮可愛,彎月般的柳眉帶著妖嬈的氣息。
  她坐在車裡,看我頭上和手上都纏著紗布,便疑問道:“你又跟別人打架了?怎麽出去旅遊還能打成這個樣子?”
  我苦澀的笑道:“不小心摔的,問題不大,咱倆去哪吃飯?”
  她嬌嫩的唇瓣散發出迷人的光澤,穿著紅色的職業小西服,抿了抿嘴說:“還沒想好吃什麽,要不要吃海鮮?”
  我揉了下鼻子,看著她說:“行,聽你的。”
  車子行駛在寬敞的馬路上,張雪瑤興致很好,一路都哼唱著歌,那愛笑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嘴角帶著一絲淺笑,氣質幽蘭,撩人心懷。
  車子停在一家海鮮店的停車場裡,聽完車後,張雪瑤突然說了一句:“我爸媽一直念叨你呢,抽空的話你還得去一趟。”
  我聽後有些驚詫不已,上次明明就是去應付一下,難道還要假戲真做不成。
  我忙問她:“不是說好了幫你應付過去就行嗎,怎麽還要見我?”
  張雪瑤白了我一眼,噘著誘人的紅唇說:“沒有辦法,我老爸很中意你,如果不想事情敗露,還是去一趟吧,又不會損失什麽。”
  我聽後有些氣短,不知道這丫頭回家又跟她父母怎麽說我的,既然三番五次的要求見面。
  這家海鮮店裝修的非常樸實,奪人眼球的是它的招牌,四海賓朋海鮮店,很有寓意。
  我和張雪瑤推開轉門走了進去,一名服務員很客氣的迎了過來,笑眯眯的望著我說:“歡迎光臨,請問就兩位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家店的裝修風格很複古,很像宋朝時期的酒樓,每一個包間內都是用紅羅莎帳圍著,莎帳的底部垂著幾隻香囊,紅羅複鬥帳,四角垂香囊,這句詩非常應景。
  店內的海鮮很齊全,貽貝,海瓜子,花蚶,牡蠣,寄居蟹,泥螺,花螺,香螺,魷魚,章魚,海蜇,佛手應有盡有。
  我和張雪瑤走進一個包間,裡面被拾掇的乾淨整潔,環境優雅,非常適合兩個人閑談。
  我看了眼菜單,點了個辣炒蜆子和油燜大蝦,張雪瑤點了香辣河蟹和剁椒蒸魚。
  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張雪瑤看著我說:“要不這幾天你抽空去我家一趟吧,我爸天天給我施壓,我也沒辦法,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說完,她信誓旦旦的舉起了那隻白淨的小手。
  我無奈的說:“大小姐,你說的,最後一次,如果再去的話我保證會露餡。”
  她興奮的點了點頭。
  菜端上來後,我便迫不及待的品嘗起來,這幾道菜色澤誘人,催人食欲,入口後鮮味十足,清香鮮爽,真是人間美味。
  我對張雪瑤說:“這家店做的東西真不錯,你常來這裡嗎?”
  張雪瑤正在跟一隻大蝦戰鬥著,她吃的滿嘴是油,暗黃色的醬汁粘在白嫩的臉蛋上,全然不顧及形象。
  她喝了一口水,用餐巾紙擦著嘴說:“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家店。”
  我倆把這四盤菜全部消滅掉了,撐得我一直在打嗝,張雪瑤笑話我說:“看你吃的,就跟餓了好幾年似的,你幾天沒吃飯了。”
  我睨著她說:“你這形象也好不到哪去。”
  她把我送到院子門口,囑咐我說:“我在幫你求最後一次情,這次你可不能在失約了,等我的電話。”
  我又說了一堆感謝的話,便匆匆告別了。
  我坐在院子中喝了一大瓢涼水,本想回屋睡一覺,手機又響了,我掏出來查看,是微信視頻通話,秦筱瀾發來的,我忙接聽。
  屏幕裡傳來秦筱瀾那圓圓的臉龐,她臉上掛著淚痕,神情憔悴不堪,一陣陣的抽泣著。
  我見狀忙問她說:“筱瀾,你怎麽了,哭什麽呀?”
  她用紙巾擦了擦哭紅的眼睛,抽噎著說:“我交的那個男朋友要跟我分手,他在外面還有兩個女朋友,已經明目張膽的交往了,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我聽後瞬間火大,憤怒不已,衝著屏幕陰狠的說:“這孫子簡直是給臉不要臉,媽的,真想揍他一頓解解氣,你快跟他分手吧,這樣的人渣不值得你為他哭。”
  “我舍不得,他平時對我很好。”
  “大小姐,你什麽毛病?這不像是你的行事風格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不懂嗎,覆水難收了。”
  這時她才看到我的頭上纏著紗布,便止住了哭泣,好奇的問道:“你的頭怎麽了?跟人家打架了嗎?”
  我把自己和薛欣妍這幾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跟秦筱瀾說了,她聽後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便問我:“那不管怎麽樣也不能出手打人啊,你為什麽不報警?”
  我內心苦澀無比,看著屏幕說:“我也想呀,但是沒有機會,那老巫婆太陰險了,她既然在欣妍的手機裡安裝了追蹤器。”
  秦筱瀾聽後唏噓不已,她想了想說:“那,那薛欣妍她現在在哪?”
  又說到了我的痛處,我沮喪著說:“我也不知道,那老巫婆說把她送出國,我打她手機關機,微信也不回,很可能是換手機了。”
  “那你有什麽打算?”
  這句話把我問住了,我有什麽打算,是去貴婦人那裡要人嗎,還是找她大鬧一通,天天攪的她不得安寧?
  秦筱瀾見我有些語塞,便安慰道:“你也別多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可能你倆的緣分還沒到呢。”
  我聽後急忙說:“怎麽會沒緣分,要不是那老巫婆從中間作梗,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怪誰呀,薛欣妍十七歲的時候就在我家生活,這都十年多了,婚都訂了,自從那老巫婆出現後,什麽都亂套了,她死命的阻攔我和欣妍交往。”
  說到這裡,我氣的渾身顫抖,滿面飄紅,心臟劇烈跳動著,久久不能平複。
  秦筱瀾聽我埋怨了一大堆,便安慰我說:“行了吧你,本來今天我是找你訴苦的,沒想到你還向我傾訴起來了,你就看開點,沒準哪天薛欣妍就回來了呢。”
  “但願如此吧”
  “英雄要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華,這才哪到哪呀,你就要死要活的,一點都不像你當年的風格了。”
  我看著屏幕裡的秦筱瀾的情緒平穩了很多,嘴角也有淡淡的笑容了,便勸她說:“你快點跟那人渣男朋友趁早分手吧,他不值得你掉眼淚,花心男的下場就是人去兩空,讓他什麽也別得到。”
  秦筱瀾見我提到她,又有些黯然神傷,她抿了抿嘴唇,說道:“我跟他分手,誰還會要我。”
  我聽後一陣汗顏,看著屏幕說:“我說大小姐,你以為這是封建社會呀,怎麽叫分手了就沒人要了,你是被他一紙休書拋棄了,還是被他蹂躪的不成樣子了”
  她聽後撲哧一笑,說道:“那倒沒有,只是我現在不想在談感情了,搞得自己心很累,人也沒有精氣神了,每天工作渾渾噩噩的,一點也投入不進去。”
  我和秦筱瀾又東扯西扯的說了一大堆,便掛斷了視頻通話。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兩點半,剛才跟秦筱瀾聊了一通後,睡意全無,我心想,好多天沒見渣哥了,挺想他的,便給他打了個電話,嘟了數聲後,我馬上快要掛斷的時候,渣哥接聽了電話。
  “喂,王濤”
  電話裡依舊是那個大嗓門和無比嘈雜的噪音。
  “渣哥,我回來了,你在哪個跳蚤市場擺攤呢,我想過去找你。”
  “啊,我在城北的市場呢,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說一聲,我去接你。”
  我心想,自己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還讓人接什麽。
  “你怎又跑到城北的市場去了,上次不是在河西嗎?”
  “我兩頭跑,你過來吧,我今天早點收攤,咱倆好幾天沒喝了,今晚好好喝一頓,自己喝酒太無趣了。”
  我掛斷電話,走出院門,打了一輛出租車,便向城北的跳蚤市場駛去。
  這個市場依然是人山人海,雜亂不堪,我左擁右擠,舉步維艱的左右查看著,走了大概五分鍾的光景,我終於看到渣哥坐在攤位後面,瞧著二郎腿,抽著煙,一副完全沉醉的樣子。
  他又黑了不少,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羸瘦的身軀透著精乾。
  我帶著笑容走了過去,渣哥見我頭上被纏的像木乃伊似的,便驚歎道:“頭怎麽了?”
  我笑著說:“回去在慢慢跟你說。”
  渣哥火冒三丈的喊道:“哪個王八蛋打的,媽的,老子扒了他的皮。”
  我急忙勸道:“沒事渣哥,小傷,就是紗布纏的圈大,明天我就掀下去了。”
  渣哥遞我一根煙,說道:“抽完這根煙,收攤”
  我幫渣哥把地攤收拾好後,便跟他直接去了菜市場,渣哥問我說:“想吃什麽,海鮮行不行?”
  我聽後連忙拒絕,海鮮絕對不能再吃了,今天跟張雪瑤吃的海鮮還沒消化呢,總不能頓頓都吃海鮮呀。
  我對渣哥說:“隨便買點別的菜吧,咱倆主要是喝酒,菜就是陪襯,簡單點就行。”
  渣哥聽後買了兩把蒜苗,半斤西紅柿,半斤秋葵,一把西芹,還買了塊羊肉。
  我在菜市場附近的超市買了兩捆冰鎮啤酒,一切妥當,我倆打車回了家。
  渣哥回到院子裡洗了把臉,便開始忙活做菜,所有菜都炒好後,我吃了一口雞蛋炒秋葵,入口既有雞蛋的香膩,又有秋葵的素味,好吃的不得了,我誇讚渣哥說:“渣哥,你以後可以改行當廚師了,我說真的,你可以回老家開個小飯店,你這做菜手藝不比那些大廚的差。”
  渣哥喝了一口啤酒說:“你小子就別奉承我了,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清楚的很,我不是那塊料。”
  我把自己和薛欣妍的遭遇同渣哥說了,他聽後氣憤不已,大聲罵道:“媽的,世界上怎麽還有這種惡毒的老女人,年輕人的事她摻和什麽。”
  我醉眼迷離的看著渣哥說:“渣哥,我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欣妍她被送到哪裡了我也不知曉,急的我火燒眉毛了竟毫無辦法。”
  渣哥點了一根煙,看了我片刻,沙啞的說:“我有一個辦法。”
  我一臉好奇的看著渣哥說:“什麽辦法?”
  渣哥賣著關子說:“先喝酒,明天告訴你。”
  我倆把兩捆啤酒全部喝光了,我搖搖晃晃的回到床上,拿出手機,看著屏幕裡笑靨如花的薛欣妍,眼角淌出了心酸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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