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坠玉

师萝衣与锦鲤小师妹争斗。 不甘心比了一辈子,败了一辈子。青梅终究比不过天降,最后连她的竹马未婚夫也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小师妹。 破庙濒死,无人殓骨。 就很气啊! 她骤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赢过一次:她不可描述了小师妹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的凡人兄长! 那日小师妹肝胆俱碎,目眦欲裂;她则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少年冷冷阖上眼,让她俩一起滚。 * 卞翎玉喜欢一个人,喜欢了数年。 他与她最亲近那一刻,却得知他只是她用来气他妹妹和心上人的工具。 少女将他遗忘六十年。 他守著她的仙山,守到垂垂老矣。 接天莲叶,苍穹瑰丽,他于破庙中为她敛尸,带她回家。 尽管她一辈子都没正眼看过他。 * 师萝衣大梦一生,重活一回,回到故事最初。 彼时她不知前因,也不晓后事。 但一扇门后,她莫名觉得那凡人少年可怜。 她无措愧疚,想逃避想走,最后仍然到了卞翎玉身边。 卞翎玉习以为常,以为又是一次羞辱。 他对她早已不抱期待。 但这一次,在他清冷如雪的死寂眸光中,少女执起他手,而后走过了一生困苦。

第六十一章 找到
  第六十一章 找到
  師蘿衣和蒼吾這幾日把林子和妄渡海附近都找遍,也沒看見卞翎玉的身影。
  蒼吾撓了撓頭:“咱們去附近的鎮子看看?”
  師蘿衣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事不宜遲,兩個人立刻往附近的鎮子走,她只希望卞翎玉即便變成了麒麟,也殘存著神性,千萬不要傷害人。
  蒼吾看她急成這樣,安慰道:“翎玉兄不會吃人的,他若是餓了,本能會去捕獵妖獸。我這種修仙的妖獸都能忍住,他理當也可以。”
  “但願如此。”
  到了鎮子裡,下起雨來,師蘿衣才發現不妙。這樣偏遠的小鎮,這幾日竟然不知不覺多了許多修士。
  這一幕對於師蘿衣來說很眼熟,她前世被修士們追蹤時,也常常這樣疲於奔命。
  她想起夙離和不知所蹤的卞翎玉,心裡一緊,從旁邊拿了個鬥笠戴上,又掐了個決改變身形。
  蒼吾有學有樣,跟在她身後。
  好在下著雨,他們這樣的裝扮並不算突兀。沒走多遠,師蘿衣果然看見了修士的通緝令,它隱在柱子間,只有具備靈力的修士才能看見。
  蒼吾氣憤道:“他們竟然說翎玉兄是魔化的妖獸,還說你豢養魔物,已經叛逃師門!”
  比起不平的蒼吾獸,師蘿衣鎮定多了,這確實像她那個師伯能做出來的事。
  她上輩子在人間看著這些誅殺令的時候,滿心愴然,但如今,師蘿衣心裡很平靜。
  雖然很多事,仍舊與前世重合。可師蘿衣知道,命運的弦早已偏移。她的心魔徹底祛除,這一次還有了需要她保護的人,卞翎玉守了她兩輩子,這次換她守著卞翎玉。
  師蘿衣說:“這興許也是好事。宗主先前去接夙離,證明知道了他神族的身份,而今宗主下通緝令,證明他們誰也沒找到卞翎玉。”
  就是因為找不到,才號召這麽多人找。
  果然兩人沒走多遠,聽見修士們議論:“也不知這魔物何等厲害,連宗門大比都暫停了。聽說誰若能殺了那魔物,不僅能拿到蘅蕪宗主的至寶若水劍,還能得到一枚五百年修為的仙丹!”
  師蘿衣遠遠看了他們一眼,對蒼吾說:“走吧。”
  兩個人避開修士,在鎮子裡徘徊了好幾日,可是始終沒有聽到任何地方有靈獸或者妖獸出沒。
  師蘿衣以前沒覺得日子有這麽難熬,就算上一次,她被迫吃下九尾狐的內丹,也沒有這般心急如焚。
  麒麟元身這個樣子,就像回光返照,卞翎玉變成元身後,還能使出部分神力。不僅她和蒼吾沒預料到,興許就連卞翎玉和卞清璿都沒預料到。
  畢竟自上古來,還沒有被迫打成元身的神流落在人間。
  她怕卞翎玉違背本心傷了人,也怕其他人傷了卞翎玉。
  晚上歇息,她在身邊,也觸不到那個冰冷但可靠的影子。就在師蘿衣打算換個地方,離得更遠去尋的時候,有個眉眼刻薄的婆子狐疑地打量她:“你們是修士?”
  師蘿衣問道:“你有何事?”
  婆子搓了搓手:“是這樣,鎮上劉員外家,丟了個傻小姐,這不婚事在即,卻被妖物搶了去。不僅如此,劉員外家後院的雞鴨牛羊,也總被那怪物偷了去。員外怕這畜生早晚禍害到家裡其他人,讓我出來找一找有沒有仙長前去除妖。”
  師蘿衣和蒼吾對視一眼,又問婆子道:“好,你帶路,我們去看看。”
  婆子本來也是試試看,聞言喜上眉梢:“欸欸,姑娘跟我來。”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近來鎮子上明明那麽多修士,卻沒有一個願意隨她去除妖。
  比起處理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事,他們更願意去尋找一個別的什麽大妖怪。自然看不上劉員外家摳摳搜搜給出的幾十兩銀子。
  婆子見師蘿衣和蒼吾二人打扮看上去雖然沒有修士那般仙風道骨,但也不是鎮子裡的人,這才存了試探之意。沒想到他們竟然願意隨她去。
  師蘿衣跟著婆子來到一處宅邸,婆子說:“這就是劉員外家了,仙長隨我來,如今家中主事的是夫人,我這就帶仙長去見夫人。”
  果然沒一會兒,師蘿衣見到了一個穿金戴銀的中年婦人。
  婦人有些發福,見師蘿衣和蒼吾幻化過後的臉,已經沒有很年長,狐疑道:“他們能行嗎?”
  婆子耳語道:“唉喲我的夫人,您就試試吧,鎮上也找不著別人了。那個傻丫頭被它吃了就吃了,可若它不滿吃後院的東西,主意打到咱們家中的人來可怎麽辦?”
  夫人臉色一變,再看師蘿衣和蒼吾,臉上就恭敬多了,堆起笑:“我帶仙長們去後院。”
  師蘿衣頷首:“你們看清它長什麽樣子了嗎?”
  “沒有,它每每晚上來,快得像一陣風。”
  “可有傷人?”
  員外夫人說:“除了把那丫頭帶走,其他人倒沒如何。前日我們就安排家丁守夜了,還是沒防住,家丁被打傷了兩個,今日還在養傷。”
  她說起失蹤的小姐時,滿不在意。來的路上,師蘿衣就知道,這傻小姐不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劉員外不在府上,做生意去了,家裡隻留了一個紈絝兒子,一個死去的嫡妻生的癡傻女兒,喚作劉迎迎。
  劉迎迎今年已經十九,長得很漂亮,卻還沒嫁人,員外夫人趁丈夫不在,想把這個礙眼的傻子嫁給鎮上一個名聲惡劣的酒樓老板。
  沒成想劉迎迎當晚就被擄走了。
  師蘿衣見後院一片狼藉,心跳加快。這麽亂的地方卻沒殺人,她總覺得是卞翎玉。
  當即師蘿衣道:“今晚我和師兄守夜,你們聽到什麽動靜,也不必過來。”
  員外夫人早就怵了這個神出鬼沒的妖物,生怕它吃了自己,連忙趕緊點頭。
  夜間,師蘿衣和蒼吾蹲守在後院。
  蒼吾說:“你真覺得是翎玉兄?”
  “我不確定,但總得試試。”
  “可他們不是說……他還擄走了劉家小姐嗎?他擄人做什麽?”蒼吾哪壺不開提哪壺道,“他變成元身,連你都不認得了,作何要帶走劉小姐。難不成……”
  他想說是吃,可是偏偏“那妖獸”沒有傷害其他人。
  師蘿衣搖頭,她蹙著眉,這是她不解的地方:“噓,有動靜。”
  兩人屏息,果然沒一會兒,黑暗中,有影子輕車熟路來了後院。
  就像員外夫人說的,它的速度極快,就一瞬間,後院準備的兩隻雞就被叼走了。
    師蘿衣卻看清了他,近半個月不見,此時的卞翎玉看上去變了些許。
  他身上沾了泥,背上的骨刺沒法收斂,不再乖順,變得有些猙獰,月光下,他看上去沒有昔日的半點清冷和溫和,卻讓師蘿衣驟然紅了眼眶。
  她忍住心緒,惦記著還要找到劉小姐,於是示意蒼吾和自己跟上去。
  卞翎玉並沒有意識到有人跟著他。
  他比起以前弱了太多,乍一眼看上去,除了一身銀白的鱗片和長羽外,和任何妖獸或者靈獸都沒差別。
  他在一個洞前停下,吃起了那兩隻雞,才吃幾口,猛然抬起頭來,意識到師蘿衣他們,他眸子危險地眯起,朝他們撲過來。
  蒼吾一瞬頭皮發麻,這無關於什麽,只是本能的威壓。就算卞翎玉再弱小,變成元身,他也不好反抗。
  師蘿衣被他撲倒在地的瞬間,用法器束縛住了他。
  月光下,師蘿衣從他銀白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從認識卞翎玉以來,就沒見他這麽凶過。
  他神情冷漠而猙獰,抬起的利爪,就像要撕碎她。
  她心裡一酸,就算面上沒什麽,心中卻有種難言的委屈。兩輩子待她如珍如寶的人,如今不僅不認得她,還對她這麽凶。
  但是能在夙離之前找到卞翎玉,是件大好事。
  師蘿衣旁的東西不多,乾坤袋中法器一大堆,當即把卞翎玉弄昏了過去。
  他砸在她的身上,師蘿衣卻沒躲開,伸手接住了他。
  蒼吾松了口氣,它下意識怕卞翎玉,卻忘記了如今卞翎玉一日比一日弱,卞翎玉已走到了盡頭,如今就和山林中沒開化的靈獸沒有區別。
  但當師蘿衣把他安置好,去山洞看了一眼,發現還是有區別的。
  只見山洞裡,一個身影蜷縮著。
  劉小姐髒得不像話,懷裡抱著一個兔子布偶,到處都堆滿了野果的果核,臉上帶著淚痕,睡著了。
  蒼吾探頭來看:“翎玉兄捉她做什麽?”捉來了,卻又養在洞中,就跟養一隻小動物沒區別。
  師蘿衣注視著那隻兔子布偶,不覺笑了。
  她想起那個清晨,自己淚眼朦朧醒來,懷裡收到了一隻陶泥兔子。
  在卞翎玉眼中,她興許更像一隻紅著眼睛試圖咬人的兔子。
  就算變成了元身,他的意識回歸混沌,但是看見劉小姐懷裡的兔子,他以為那是他的,就連人帶兔子叼回了洞中。
  這約莫是神族清醒時,從不會承認的潛意識。
  師蘿衣把劉小姐叫醒,劉小姐這幾日擔驚受怕,那個妖獸就在洞門口,用冷冷的眼睛看著自己。
  劉小姐隻敢等卞翎玉出門覓食的時候,自己在附近摘幾個果子,但凡走遠些,就會被卞翎玉扔回來,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看著她,卻又不吃她。
  劉小姐日日像個孩子一樣癟嘴哭,洞口的卞翎玉毫不動容,就死死地盯著她懷裡的布偶,偶爾若有所思。
  師蘿衣給劉小姐擦乾淚,又用清潔術給她清理了衣裳,對蒼吾道:“你先問問劉府的家丁,劉小姐還有沒有別的親人,把她送到親人那裡去,等劉員外回來,再把她接回去。”
  這也算因禍得福,劉小姐不必嫁給酒樓老板。
  蒼吾應了一聲,很快就回來了:“劉小姐還有個親舅舅,就在隔壁鎮子,我送過去了。”
  而卞翎玉也快醒了。
  蒼吾道:“你要怎麽把神珠還回去?”
  眼見師蘿衣從乾坤袋中,倒出一大堆東西,甚至有妖物的內丹,蒼吾睜大眼睛:“你想吃這些內丹?”
  原本是這樣的。
  卞清璿就一直在打這個主意。
  但是見到卞翎玉養“兔子”,她改了主意。兜兜轉轉這麽久,卞翎玉始終讓她沒有墮魔,她不想辜負這份心意。
  至於為什麽卞翎玉沒把真正的她當“兔子”。師蘿衣猜,興許比起當初在山洞哭的兔子,她如今更像是他毀天滅地的“神珠”。
  於是師蘿衣挑挑揀揀,拿了一個法器。
  蒼吾面色古怪:“這是,讓靈獸強行化人的法器?”
  師蘿衣道:“嗯。”
  蒼吾也懂了什麽,它做妖雖然懵懂,可是也不是一無所知。他結結巴巴道:“可他……他現在都不認得你。”
  “那就今日重新認識。”既然卞翎玉墜入人間,尚且懵懂的時候,喜歡過她一次,興許就有第二次。
  蒼吾咳了聲,說:“雖然你們是道侶,可他願意嗎?”
  師蘿衣笑了笑,輕輕拽了拽那骨刺,這麽多日來,她心裡第一次這樣輕快:“他清醒時或許殺了他都不願意,畢竟這關系我的命,但他不記得我了,或許就願意了。”
  師蘿衣道:“別擔心,實在不行,還有妖丹一途。”
  蒼吾沉默良久:“你真的願意這樣?”
  明明身懷神珠,離飛升差得不遠,可現在,卻要把神珠還給卞翎玉,甚至她自己都不知會有怎樣的結局。
  師蘿衣沒說話。
  這本就不是屬於她的東西,只是還給她的道侶。朗朗乾坤,這六界,需要卞翎玉這樣的神。
  她已經承載著卞翎玉的愛意走過了一生,若她有這個運氣,卞翎玉能找回一切,她和父親興許也不會消亡,若沒有這個運氣……
  這一次,輪到她送墜入人間的少年神靈回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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