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林悅悅崴了腳, 醃製野果子的活就落到了周義頭上。 他按照林悅悅的囑咐,把野果子洗乾淨,晾曬好, 一多半放鹽, 一少半放糖。 家裡沒那麽大的家什, 周義找顧巧珍借了兩個瓷盆。 盆不算大,一個直徑大概20厘米,另一個直徑15、6厘米。 野果子放進去, 正正好湊滿兩盆。 不過,周義拿盆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一樣東西。 是一張紙。 一開始林悅悅也沒在意, 可周義拿那張紙出來看的時候,一臉地怪異。 林悅悅就疑惑了。 “這什麽呀?” 林悅悅看過去。 林悅悅說完了,也反應過來了,可惜話已經出口,收不回來了。 自己這個媳婦當得真不太稱職,林悅悅一時又是自責,又是擔心。 “給我的。” 這會兒已經是黃昏,又拉著窗簾,宿舍裡光線昏暗,好像看不清。 正忙乎著, 聽到林悅悅這麽問,周義動作一僵。 “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 周義背對著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問:“沒傷吧?” 周義蹲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把野果子放進瓷盆。 “你靠近些。”林悅悅說。 林悅悅:“上半身是沒傷,可還有下半身呢。” 她仔仔細細地、一寸一寸地看,神情專注而認真。 自己媳婦好不容易摘到的野果子,為此還崴了腳, 還哭了一場, 周義不想給浪費掉。 宿舍裡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林悅悅不信。 周義神色古怪, 沒直接回答林悅悅的問題, 隻說這紙是劉團長給的。 必須得小心,否則果子肉碰壞了,醃製起來容易壞。 她就說麽,周義出任務很可能受傷,只是他一直瞞著自己罷了。 這個還是周義特意問過炊事班負責醃鹹菜的人才知道的。 他說著,搖搖頭,把那張紙放在桌子上, 就忙活醃製野果子了。 她問。 周義站起來,兩步跨到床邊,握住林悅悅的手。 周義又走近一步,腿堪堪磕上.床邊。 看完正面,林悅悅讓周義轉身,檢查了一遍後背。 林悅悅:“這是藥方呀, 給誰的?” 林悅悅緊張起來,“你受傷了是不是?你快點過來,讓我看看!” 上面寫著幾行字,都是中藥材名兒。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悅悅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整個包裹住,抬頭看著周義,搖頭,“我不信,你一定是受傷了,否則,劉團怎麽會給你藥方?” “我沒受傷,你放心。” 她的耳根子騰地一下燒起來。 周義回頭,就看到了小媳婦焦急的臉。 他瞥向桌子上的藥方,只看了一眼,便十分嫌棄地轉開目光。 周義沒法,放開林悅悅的手,到窗戶邊上拉上窗簾。 她拿起那張紙。 林悅悅總算能看清了。 她半邊身子探出床鋪來,一隻手往他的方向夠。 如果不是腳崴了,她都要想要下地去拉周義了。 周義:“真的沒受傷。” 桌子就在床鋪邊上, 林悅悅伸手就能夠得到。 回到床邊,他脫下軍用背心,“你看,我好好的,沒傷。” 周義轉過身來,瞅著她,“你真想看?” “不,不是的,我剛說過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義輕笑。 她惱羞成怒的樣子,真的挺可愛的。 他坐在床邊,拉起她的手,用最溫柔的語調安慰她。 “我真的沒受傷,別擔心。” 林悅悅不太信,可也不好意思繼續檢查下去。 於是,她問:“如果你沒受傷,那劉團怎麽會給你藥方?” 周義又露出一開始那種怪異神色。 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道:“我得醃果子去了。” 說完,他放開林悅悅的手,穿好背心,拉開窗簾。 林悅悅盯著他看。 這家夥,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的,看著似乎沒有什麽異常。 可林悅悅如今已經有點了解周義了。 就發現了不尋常。 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一眼都沒有往她這邊看,這很不正常,似乎在逃避什麽。 難道,他真的傷在下半身? 可他也不讓自己看呀。 林悅悅想著,還是第二天問問巧珍嫂子去。 * 醃製完野果子,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周義就沒做飯,拿著飯盒去了食堂。 晚飯是韭菜雞蛋盒子和小米粥,配上小鹹菜。 炊事班長老遠就招呼周義,“周副團,野豬肉吃完了。” 周義看著他。 這個眼神,就很——熟悉。 炊事班班長想起燒烤那一晚,周副團現在的眼神給那天有點像。 算了算了,還是不惹他。 炊事班班長打了個哈哈,轉身溜了。 周義走到不鏽鋼的台面跟前打飯。 食堂沒有負責打飯的人,都是自己打,軍人們訓練量大,個個食量驚人。所以食堂也弄成跟自助的形式。 當然了,大家夥也不會浪費糧食,吃多少打多少。 見周義過去,大家紛紛和他打招呼。 有關系好的,問了和炊事班長一樣的話。 “周副團,嫂子還上山不?野豬肉吃沒了。” “不上,想吃肉,自己上山打獵去。” 這一個個的,怎都那麽饞呢! 媳婦上山崴了腳,現在還在宿舍躺著下不了地呢。再上山,周義瘋了才會答應。 除了問的那個人,其他人顯然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紛紛朝這邊看過來,側著耳朵仔細聽。 周副團隻蹦出來兩個字,全程嚴肅臉。 大家心頭失望不已。 他們倒是想去弄點野味兒,可部隊有紀律。再說了,他們也沒有周副團媳婦那麽好的運氣啊! 就後頭那山,除了有些野果子野菜能吃一吃,最多也就有一兩隻山雞野兔子。 野豬?真沒見過。 可人家周副團媳婦就碰到了! 不僅碰到,還毫發無傷。 不僅毫發無傷,人家男人還一木倉把野豬打死了。 認真說起來,大家夥還是沾了周副團媳婦的光呢。 唉! 也不知道下回啥時能再吃到野豬肉。 * 周義拿著兩個飯盒往宿舍走,步履匆匆。 悅悅估計餓壞了。 他今天為著醃製野果子,差點兒誤了飯點兒。 “周副團,周副團!” 走到半道上,周義聽見有人喊自己,他停住腳步轉回身,就見一個女兵小跑著往這邊來。 太陽已經落山,唯有路燈發出不算明亮的光。 周義對女同志臉盲。 於是站定,仔細地看著她。 掃了一眼,確定自己不認識。 “請問你是?” 周義對女同志臉盲,問得非常有禮貌。 薑蘭……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提醒道:“周副團,我跟你相過親的。我叫薑蘭,你忘了嗎?” 周義又掃了一眼,搖搖頭。 “對不住,我真不認識你。” 薑蘭…… 行吧。 她克制住內心的挫敗,手朝周義伸過去,“那就重新認識下,我叫薑蘭,今年春天入伍的。我爸……” “薑同志!” 周義一聽這位是和自己相過親的,頓時就冷了臉。 “請問你有事嗎?” 周義態度肉眼可見地冰冷起來。 倒不是他不近人情,主要他和這位女同志相識的場合不對。 “薑同志,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義禮貌地點點頭,轉身便走,背影那叫一個決絕。 薑蘭愣住,一股被忽視的怒氣,從心裡升騰而起。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麽給她甩臉子的。 不,也有。 那個人就是周義。 上回兩人相親,周義進到辦公室,第一句話就是:“我不結婚。” 但凡換一個人,薑蘭肯定扭頭就走。 可那是周義啊! 她第一眼看到就傾心的人,她托了幾個人,才撈著和他相親。 不行,不能放棄。 薑蘭緊抿嘴唇,又追上去。 周義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但他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 “周副團……” 薑蘭氣喘籲籲,可始終追不上周義,和他差著四五米的距離。 她隻好大聲喊。 周義不理她,也不回頭,大踏步往前走。 “周副團,我仰慕你很久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薑蘭說的自己都感動了,眼眶漸漸紅起來。 然後,她就看到前頭的人站住了。 薑蘭心頭一喜,忙追過去。 “周副團。” 薑蘭軟軟地喊了一聲。 她自有一種女性的柔美,再加上剛才跑得太急,氣息不穩,說話的聲音微微顫唞。 若是一般的男人,難免會生出憐香惜玉之感。 可周義呢? 他跟瞎了、聾了一樣。 “這位女同志,” 他竟然連薑蘭的姓氏都不提了。 周義:“這位女同志,請你自重,如果你再糾纏,我隻好上報領導,讓組織介入。” 薑蘭:“周副團,我是真的仰慕你,再說了,你的婚姻名存實亡。” 周義挑眉,“什麽叫名存實亡?” 薑蘭:“你別掩飾了,周副團。我那天都聽到了,你們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 周義微微眯眼,盯著薑蘭。 光線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是有的人啊,你壓根不用看清楚他的表情,單單是站在跟前,就能感受到他的氣勢。 以前薑蘭就知道周副團不好惹,可她想,自己是個女性,又長得漂亮,難道周義還能怎麽著自己不成? 所以,她今天才會肆無忌憚地來追周義。 哪裡想到,對方只是一個眼神,薑蘭就渾身激靈,恨不得立刻就消失。 周義:“那天,在劉團門外偷聽的人是你?” “嗯,是我。周副團,我都知道了,所以你不用掩飾。你——辛苦了!” 她是真的心疼眼前這個男人。 周義正當壯年,體力又好,哪有不想女人的? 可結婚這都快一個月了,他都沒和林悅悅圓房,這說明啥? 他不喜歡林悅悅。 說不定,還很討厭她。 薑蘭說完,希冀地看著周義。 他的臉隱沒在暗影裡,更顯得輪廓分明,骨相完美。 然後,她就聽到周義開口了。 “關你什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