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爻这个人虽然实力只有融神境，算不上很强，但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天界六宫之一清虚宫的宫主，便是因着他对法术和结界的精通。
当初萧阳为了将我藏在鬼风谷，没少在结界上下功夫，结果还是被江爻给破了。而前几天我叫黑泽设下的结界也是被这家伙给轻松破除，还一脸嘚瑟地拿这事来嘲笑黑泽。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把加固结界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让他倾尽所能保护好鬼风谷，这段时间不管是任何人来都给我挡在外面，拒而不见。
所以当江爻把一众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推到我身前的时候，我惊了下，然后眼角跟着抽了抽。
“江爻爻，你什么意思？”我生气的时候就会叫他这个名字，因为我知道他特讨厌叠字，我这么叫他就能让他跟着生气。
“别这么叫我！”江爻果然炸了，但也只有一瞬，他又恢复了正常，还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对我介绍道：“他们都是你曾经的旧部，说是之前听到了鬼街里关于鬼主复生的传闻，特意赶来投奔你。”
“我曾经的旧部？”我努力地思考了半天，发现虽然在前生镜的刺激下，我对过去不再是一无所知，但魂魄毕竟少了挺大一半，要想事无巨细地全部记住，大抵是不可能的。
我本来就想不起来，见他们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一声不吭就更来气：“你们当着我的面还戴什么面具啊？摘下来。”
“这青鬼面具是主上曾经赐予属下的，属下不敢摘。”那五人之中领头的突然单膝跪地，露出后脖子对着我，语气认真。
其他四人与他做出同样的动作，沉声道：“属下不敢摘！”
嗯？
我曲起手指挠了挠脸，蹲下身，戳了下那人冰凉厚重的面具，开始思考我是什么时候下的那种不让摘面具的脑残命令。
而且一直戴着面具他们不累吗？不对不对！他们一直戴着面具要怎么洗脸？
难道他们不洗脸？！
哎呀我的天哪，这脸得多脏！
“那我给你们摘下来总行了吧。”迫切地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我伸手抓住对方那张面具，解了后面的扣带，啪嗒拿下来，再把视线对准面具下的人脸。
几缕红发从他脸侧滑落，垂在下颌处，勾勒出他偏锐利的面部线条，浅麦色的皮肤很干净，眉眼俊秀，可是怎么就那么……
我命令他：“把脸抬起来。”
墨色的眼眸里倒映的全是我，他没有笑，所以没有延哥的神韵，但是单看这张脸却的的确确与祁延有五六分相似。
我这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把手里的面具还给他，然后挨个把这些人的面具都摘下来，依次查看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全都和祁延长得很像……
拍了拍脑壳，我想起来了。
我好像确实因为太过想念延哥，干出过这种事！把长得像的延哥的人都带到鬼风谷，列入自己门下，教导其修炼，后来醒悟过来自己这是自欺欺人之后，就任性地叫他们全都戴上青鬼面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摘下来。
再后来为了逃避自己的错误，我就没再费心在他们身上，很少让他们再像以前一样跟在身前，萧阳出现之后，我更是把他们彻底忘了。只知道他们似乎都有在执行鬼界的任务，在鬼界闯出了名头，被称为……
“我想起来了！”江爻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他从我手里抓起那个面具，转了两下，道：“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青面五鬼啊。”
江爻一脸你怎么连他们都忘记了的表情看着我：“我记得那时候我想叫你在来天界的时候将他们带来，你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所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只停留在他们的名声和这鬼面具上。”
“主上，您记起我们了吗？”
那红发男人脸上浮出几分希冀，看得我很想别过脸去。
我当初那么过分地对他们，他们都不恨我的吗？
现在还来投奔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毕竟他们即便没有从传闻中听说，也应该能通过自身修为探查出我那实力十不存一，连他们几个都打不过，又何德何能受得起他们这般的尊重。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背对他们，尽量冷漠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别在这烦我了，我记不起来你们，也不想记起来你们。”
我如今没有实力，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祁让……”江爻大概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他只喊了我的名字之后就保持了缄默，不再言语。
“主上！”谁料那红发的男人根本就不听我的话，他兀自跪在地上，对我喊道：“我们五个都曾发过毒誓要永远效忠于主上，对我们来说，您是我们的师父，也是我们的家人。所以还请您允许我们继续站在您的身边，帮助您夺回鬼界，夺回您的尊严和骄傲！”
“还请您允许我们帮您！”余下的四人大声附和，那声音又重又响，几乎填满整座别院。
手掌在身侧收紧成拳，因为力道绷紧而微微抖着。
我垂下头，咬紧牙，一时想哭又想笑。
原来，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人，是这样地信任着自己。
祁让，只要有人还信任着你，你就没有不站起来的理由。
因为你是鬼主，是六界最强。
“你们听好。”我终于找回了声音，呼出一口气，转身对他们说道：“我现在虽然失去了曾经的实力，但终有一天会恢复如初。届时我要你们随我一起收复鬼界，杀上天界，屠尽妖界，统一六界！你们可敢答应？”
这一刻，我将背脊挺直，语气亦是不卑不吭。
说了属于我的，我要收回来，不属于我的，我要抢回来。
既然你们要跟着我，就必须接受我的改变。
“属下誓死效忠主上！”
“属下誓死效忠主上！”
他们只愣了片刻，就给了我明确的回答，语气中的激动似乎也感染了周围的江爻和黑泽。
黑泽亦是单膝跪地，与他们说出了相同的回答。
“祁让，不管你今后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江爻则是对我笑了笑，虽面目温和，却也包含着十足的认真。
我勾起嘴角，望着这满院的人，心情一片大好。
我的人生，早该这样。
青面五鬼中领头的红发男人名叫闫峰，如今重归于我门下，也带来了不少这两年来鬼界的消息。
鬼界内有四大势力，分别为罗刹宫，幽冥宫，阎罗殿和艳鬼楼。在我身死之前鬼风谷的地位远在这些势力之上，再加上我本身的实力压制，所以才能一直相安无事。
但我死后这两年，秦逸白有意打压鬼风谷，萧阳那小兔崽子还鸠占鹊巢，有事没事就跑来这里跟我玩什么怀念，逼得之前的旧部走的走，散的散，才落得如今这副凄惨的境地。
人去楼空，再想召集就难了。
“既然你们几个是听到我复生的传闻过来的，那就说明这传闻应该早在整个鬼界传的沸沸扬扬了。”我撑着下巴，用手指敲着桌子：“而如今来找我的只有你们，这就表示很多人都在观望。他们想看看我的实力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能不能叫你们再次臣服于我，或者说……”
我停下手指，眯起眼睛：“他们在等待我自己走出鬼风谷。
“这些人知晓我不可能永远龟缩在这方寸之地，当初那五界审判也来的着实荒谬，断魂台之刑更是荒谬至极。这事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不可能会忍气吞声，更何况是我。”
闫峰问：“主上的意思是？”
“他们既然想要我走出去，我便走出去让他们瞧瞧。”
“你的实力还没恢复一成，这时候出去岂不是要暴露修为？”我还未说完，便被江爻驳回。
我挑眉看他，回道：“我修为尽失的秘密秦逸白，包括天界的一部分人都应是知晓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将消息传到鬼界，但此时确实是出谷立威的最佳时机。当然我不会一个人去，我会带着你们所有人，还有十八鬼使一起，挑四大势力的其中之一开刀，彻底将其击垮之后，将名声放出去，借此招揽曾经鬼风谷的旧部，重新训练，归我所用。”
“……”江爻听完之后，沉默思考了一会儿，终是点了头：“你说的没错，如果想重新收复鬼界，这样做的确对我们最有利。”
“那就这么定了。”我看向闫峰，吩咐道：“你们五人戴着面具，即刻出发去罗刹宫，给我那老朋友送个信，就说‘鬼主祁让不日便会登门拜访’叫他好好思考怎么迎接我。
“送完信之后别急着走，摘了面具到那附近找几个大嘴巴的人，传话就说‘鬼主死而复生必定是要来复仇的，当初六界守灵桥被破坏定然是有什么冤屈，才会让鬼主魂飞魄散了都能借尸还魂’再说‘魂飞魄散还能活过来，莫不是六界天尊在背后帮了他一把’，总之一定要让这些谣言传开，传的越开越好，给我造的势越大越好。
“待到时机成熟，我们再光明正大地造访罗刹宫，定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属下这就去办！”
闫峰被我这一大串命令给说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接着赶紧起身与我行礼，迈开大步带着其余四人匆匆去了。
独留江爻和黑泽在我身边大眼瞪小眼，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我浑不在意地和闫峰挥手告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嘻嘻地问黑泽：“小黑呀，今儿晚上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