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失联后，你为什么没有报警？”秦宇问道。 张岚长出一口气，叹声道：“我报警了，但是失踪人口要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立案，之前的电话内容没有录音，我手里也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等。后来警察也去养老院调查了，结果可想而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秦宇皱眉道：“所以你就找你的主编准备曝光季氏制药公司非法人体试药的事情？” 张岚的目光有些惊慌，四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 “我隐约感觉到陈曦出事了，非法人体试药是大事，如果她被发现了……我思前想后，觉得只有曝光季氏制药公司的事情，才能帮她。以我当时的记者身份，只要事情能曝出去，就会立刻被大众所熟知，警察也一定会因为舆论的影响而展开调查。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对陈曦怎么样。” 张岚顿了顿，坚定道：“哪怕到最后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就算最后我落下一个发假新闻，被开除，对制药公司的名誉受损进行赔偿，就算是赌上我的职业生涯，赌上我的身家性命，也必须要这么做。” 秦宇点点头，对她的决策表示认同：“围魏救赵，确实是一个好的方法，只是你的新闻并没有发出去。” “是的，新闻被主编拦下了，紧接着就曝出了陈曦的谣言，我太知道舆论的力量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判，事态已经完全不可控了。”张岚抬头看着秦宇，懊悔道：“如果我当时没有给她相机，没有让她去录什么证据，她就不会出事，更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秦宇奇怪地看着她：“以你当时在新闻界的地位，想要给陈曦辟谣不是轻而易举吗？” 张岚摇摇头，深深回忆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关于陈曦的谣言是在一瞬之间曝出来的，并不是由一家主要的媒体牵头，而是各种媒体营销号足足近百家自媒体，他们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在同一时间对这件事情进行曝光。这其中肯定是有预谋的，而且是有人策划过的。” 秦宇思索片刻，表情严肃问道：“安宁分局的案卷显示，陈曦是在精神康复医院自杀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岚深吸一口气，幽幽道：“这也是整件事最奇怪的事情，我再次看见她，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 驶向长林市精神康复医院的警车上，范可欣得知了陈曦还活着。 “陈曦是在北环外的二级公路边上被发现的，当时的她非常虚弱，瘫坐在路边，被一对驾车来长林市探亲的夫妻遇见。根据那对夫妻描述，陈曦像是在山里迷路的驴友，衣服裤子被树枝刮了几道口子，头发里还有树枝和树叶，应该是几天没吃饭了，完全凭借意志力爬到公路边上的。身上没有任何随身物品，钥匙钱包手机等一些基本的物品也没有。” 听完警察的话，范可欣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问道：“她受伤了吗？” 警察摇了摇头：“那对夫妻带她去了医院，医院说她身上除了一些树枝的划伤，没有任何外伤，但精神状态很差，疑似出现了某种精神疾病，后来就转到精神康复医院了。据医院的医生描述，陈曦已经无法正常和人沟通，只能断断续续说出一串电话号码，那串电话号码，是你的。” 到达精神康复医院，警察对陈曦进行了简单的询问，但陈曦精神恍惚，无法回答任何问题，也记不起任何事情，更记不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怎么进山的，又是怎么从山路走到公路边上的。 但找到了陈曦，也算是范可欣报警的失踪案结案了，将陈曦交给范可欣之后，警察就撤了。 走廊里，范可欣拦住医生，问道：“医生，陈曦她得的是什么病啊？” 医生摘下口罩的一侧耳绳，认真道：“你是她家属？” 范可欣点点头。 医生将她带到办公室，向她详细说起了陈曦的病情：“各种检查都做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病变，头部也没有任何外伤。对了，她有相关的精神病症遗传史吗？” 范可欣摇头道：“没有，前几天她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 医生顿了顿，说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她应该是受了某种刺激，导致的急性短暂性精神病性障碍。我这里接收过很多这类病人，有的人是炒股赔了，有的人是家庭变故亲人离世，也有的人是因为受到了某种突然性的刺激和惊吓。这种病没有对症的药物，只能进行常规治疗。” “某种刺激？”范可欣一愣。 难道是网上的谣言？ 想到这里，范可欣立刻询问道：“她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皱眉道：“这个说不好，可能一、两天，可能三、四个月，也可能八、九年。就等同于有的人失恋了，什么时候能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是因人而异的，不过康复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听到这个答复，范可欣的神情有些落寞，幽幽道：“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叮嘱道：“这几天你多陪陪她，聊聊你们以前的事情，尤其是一些令她印象深刻的事情，也许对她的恢复有帮助。” 病房里，陈曦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不同于病房里其他患者的吵闹，她非常安静。 可是她越安静，范可欣的内心就越不安。 在范可欣的心里，陈曦这次出事，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她当时没有让陈曦去收集证据，支持她默默忍受或者离职。 如果陈曦在养老院的时候，她没有让陈曦去录像，而是让她直接跑。 如果…… 范可欣的眼中慢慢升起了一层雾，她调整好心情，朝着陈曦走去。 陈曦也在同一时间转头。 两人四目相对，陈曦在一瞬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很快就恢复了病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