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海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提着牛肉面，走到了一栋居民楼下面。

    他看了看自己的那辆没有挂牌的白色雪佛兰轿车，又看了看路边临时停放的那辆疑似警用轿车，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赵洪海站在自己的出租屋门前，掐灭了手中的香烟，他拿着钥匙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了门。

    屋内，秦宇正坐在椅子上，注视着他。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后的大门被重重关上，周小易和几名刑警立刻上前对他进行控制，并从他的外套下面搜出一把带鞘的匕首。

    整个过程，赵洪海没有任何的反抗，脸上始终带着释怀的微笑。

    ……

    审讯室里，赵洪海坐在椅子上，表情平淡，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拿着筷子，大口吃着自己刚买回来的牛肉面，仿佛这里不是审讯室，而是一家面馆，对面的也不是警察，是和他一样吃面果腹的食客。

    周小易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打趣道：“食欲还挺好。”

    赵洪海面不改色：“发昏当不了死，活一天是一天呗。”

    秦宇接话道：“看来你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有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秦宇笑了笑：“现在的飞机、火车，长途大巴都需要实名制购票，酒店旅馆的登记系统更是和公安联网的，想用假身份，就只能租房子。而且现在到处都是天眼，就算你开的是套牌车，找到你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赵洪海一言不发，低头大口吃着面条。

    看着他这副无所畏惧的态度，周小易讥讽道：“这也多亏了你在汽车维修店留下的监控啊。”

    赵洪海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还真怕你们看不见那个监控呢，好在你们还不算笨，没有白费我一番心思。”

    周小易看着赵洪海话里有话的样子，冷笑道：“按你这么说，你今天是自投罗网了？”

    赵洪海喝了口面汤，淡淡说道：“没办法，我把人扔到河边好几天了，竟然连尸体都没发现。不给你们留点线索，我怕真成悬案了。”

    经过技术队的勘验，赵洪海所驾驶的汽车和监控画面、案发现场的车辙痕迹一致，在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两名受害者的DNA，同时在废旧仓库和那把匕首上，也都发现了死者DNA，经过法医比对，匕首和死者的致命创口一致。

    证据链闭合，连环杀人案告破。但秦宇的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答，尤其是赵洪海和张岚的关系。

    秦宇坐在椅子上，看着赵洪海，将证据一一展示给他，肃声问道：“有什么想辩驳的吗？”

    赵洪海用手背擦了擦嘴，把空碗推向一旁，承认道：“没有，人是我杀的。”

    “承认的倒是痛快。”

    赵洪海抠了抠耳朵，提出了一个要求：“给我一根烟呗。”

    在秦宇的示意下，周小易递过去一支烟，点燃后赵洪海还不忘拍拍周小易的手表示感谢。

    赵洪海吐出一个烟圈，跷着二郎腿，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开始侃侃而谈：“我呢，没几天活路了，既然今天咱们在这里见面了，我就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别等哪天我没了，这些话都带给阎王了。说吧，想问什么？”

    秦宇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沉声问道：“为什么杀人？”

    “人？”赵洪海挑了一下眉头：“什么人？”

    秦宇平静地看着他，言道：“梁大龙和钟意，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

    “人？哈哈哈哈哈！”赵洪海用力嘬了一口香烟，发出几声痴笑：“他们也算人吗？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为了那些所谓的流量，可以在网络上肆意攻击别人，用别人的痛苦作乐。他们也能算是人吗？也配人字这一撇一捺？”

    赵洪海的脸色有些难看，额头上的青筋慢慢凸起，咬牙说道：“在我看来，他们是一群虫子，一生都不敢站在阳光下面，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敲打键盘，是吸人血的寄生虫罢了。”

    “所以你就杀了钟意？”秦宇注视着他。

    “钟意？”赵洪海用力砸了几下桌子，发出咚咚的巨响：“如果不是她在网上写的那些狗屁话，我家门口能天天围着一群人？这群畜生看见我就直接冲上来，说是要采访我。”

    赵洪海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骂道：“我儿子没了，他们竟然还问我现在的心情如何，我去他妈的！”

    他目露疯狂之色：“不仅如此，这群畜生还在网上侮辱我老婆！那时候谁管我了？！谁帮我了？！谁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老婆自杀的时候！你们警察在哪？！”

    秦宇沉声问道：“梁大龙呢？他没有参与对你家人的网暴，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赵洪海瞪着眼睛，癫狂道：“他这种人，是狗改不了吃屎，早晚都要祸害人！前段时间还在网上造谣呢，害死了一个小姑娘！”

    秦宇低声道：“所以当你得知小女孩受到网暴自杀的时候，就想起了你的家人。”

    赵洪海淡淡一笑，发出灵魂拷问：“话说，他们害人，你们警察都不管吗？在网络上杀人不犯法是吗？！”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赵洪海内心的悲伤早已经被仇恨取代，仿佛只有血腥味才能让他忘记那段悲痛的经历，只有以暴制暴的杀人，才能让他找到活着的意义。

    赵洪海咬了咬牙，开口道：“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光！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去祸害别人！而且，就算我不杀他们，也早晚会有人杀了他们。”

    秦宇摇了摇头，语气渐渐冰冷起来：“任何人的任何经历都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赵洪海‘咯咯’地笑着：“这种事情就是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才能这么轻松地跟我说话，真要是发生在你身上了，你未必会比我冷静。”

    赵洪海说完，忽然抬起头看向秦宇，眼神中充满了讽刺：“也许你们警察也希望有我这样的人存在吧，因为我可以替你们出手，去搞定那些你们没有办法搞定的网暴者。说到底，我们其实是一种人，而且，你应该谢谢我。”

    秦宇没有理会他的癫狂言论，转而问道：“为什么要嫁祸给张岚？”

    赵洪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张岚？张岚是谁？”

    秦宇淡淡一笑：“你用她书里的杀人手法进行杀人，又用套牌车嫁祸给她，你居然不知道她是谁？！”

    “书里的杀人手法？套牌车？”赵洪海的眼中充满了迷茫，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秦宇长出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杀人都承认了，这种事没有必要隐瞒吧。”

    赵洪海坐在椅子上，思索了许久，最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知道猎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