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回来，你等着我。”
东方棘白在电话里说道。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我在沙发上窝了多久，直到我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是东方棘白进来了。
我没有抬头看他，因为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的脸一直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
我一直在想他。
想他那张线条明晰、俊美的脸，想他调侃我时那痞坏痞坏的模样，想他在别人面前面无表情清冷无比的样子。
想我们认识短短几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么多，一桩桩一件件。
我跟他曾数次出生入死，他也数次救我于危急之中，我们付出了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
而我不应该因为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就怀疑他别有用心。
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东方棘白微凉的手抚过我的头顶，我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了头，恰好撞进了东方棘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里面仿佛装着星辰大海。
我愣住了。
可能是这几天我都没怎么见过他，以至于我对他这种神情感到些许陌生。
“棘白，我……”
说完了“我”字之后，我就茫然地张着嘴，剩下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我现在的心情之复杂，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方棘白在我心里的重要程度，直到今天我才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
因为珍惜，所以小心翼翼。很怕伤害，但也很怕被伤害。
我沉默的态度让东方棘白微微皱了皱眉，他在我身边坐下，语气轻柔到极点：“颜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并没有真的在生他的气，只是感到非常难过。
不仅因为我自己对他的怀疑，更因为他这几天对我不管不问的态度。
好像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所有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的脸色自然就不太好看了。
东方棘白心疼地看着我，说道：“是我不对，颜颜，这几天冷落了你。”
我一听他这么说，鼻子忍不住开始发酸。
但我还是强忍眼底的湿润，把头稍微往后仰了仰，想要逃开他那深情热烈的目光。
我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好像这些天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东方棘白察觉到了什么，他立刻伸出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
他的目光恳切，对我说道：“颜颜，你打我也行骂我也好，千万不要把气憋在心里。”
我听到他这句话，心里一下变得更堵了。
我连呼吸都加快了几分。
“我没有生气。”我勉强从齿缝间挤出了这几句话，说完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东方棘白一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他的眼睛非常漂亮，我每一次都能被他的眼神吸进去。
我能看得到他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担忧。恍惚之中，我又想起了以前我们透过眼神来给彼此传递信息的瞬间。
东方棘白虽然在外人看来不好相处，但我每次都能读懂他的眼神。
所以我希望这次也一样。
我想问出一句话，并且能得到他一个诚实的答复。
所以我紧紧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我听见自己在问道：“棘白，你有没有骗过我？”
东方棘白一愣，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
他难得呆滞地“嗯”了一声，我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追问道：“你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我是天生圣体吗？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我这一连串的问题朝他砸过去。
东方棘白竟露出了一抹怔住的神色。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思考。
我的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因为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飞逝而过的犹豫。
他在犹豫，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犹豫。
明明这个问题他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的话，他不会犹豫这么久。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语气里尽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好了，我知道了。”
东方棘白这才说道：“颜颜，你相信我吗？”
他没有选择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是否相信他。就像以前那些他看着我、言辞恳切地让我相信他的时刻。
只是我现在是闭着眼睛的，我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但我还是能听出来他声音里的真诚。
我睁开了眼睛，深深地看着他，说道：“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怎样。”
东方棘白把脸凑近过来，说道：“你相信我，就给我一点时间，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彻底和你说清楚的。”
又来了，东方棘白一直都这么说。
我想起了前几次他这种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现在心里一阵阵发冷，因为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东方棘白的确在一开始就知道了我是天生圣体。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冷死了。
如果我再多想一秒这个事实的话。
东方棘白见我脸色这么差，他有些愧疚地伸出了手，试图抱着我。
我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立刻起身离开了。
东方棘白这是第一次被我拒绝得这么彻底，他都还来不及反应。
但我并不需要他的反应。
我转过身，淡淡地说道：“我现在想静一静，先上去了。”
说完之后，我就立刻上了楼，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因为我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决堤的眼泪。
我不想在他面前这样流眼泪。
以前我可以在难过的时候找他倾诉，但现在我不想这样做了。
因为我的悲伤全是因他而起的，我怕我看到他那张脸，就会忍不住更加难受。
我锁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低低的抽泣声。
我的眼泪在锁上门的那一瞬间就已决堤，不断地往下掉，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没有哭出很大的声音，但是紧跟到门外的东方棘白还是听到了。
他的心也揪成了一团，随着我的抽泣声而愈发绞痛。
我在门边蹲了下来，甚至没有力气走到床前去。
流眼泪仿佛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思考。
我只觉得自己难过得像要死掉了一样。
我从来没有如此痛苦过，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一种精神上被凌虐的痛苦。
我像被扔进了油锅，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煎熬着。
血肉剥落，骨骼炸碎，甚至连血液都被吸干了。
现在我真的是比死还难受。
我多么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知道这些事情。
我宁愿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也不想知道这么残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