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棘白握紧了手中的剑，气血上涌，他差点儿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喷出一口血来。
那个人又笑了，他的声音如同鬼魅在窃窃低语：“你忘记我了吗？小鬼。”
小鬼！
东方棘白如遭雷击地怔在原地。
原本眼前模糊的景象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终于看清那个人的脸了，和眼前这个人重合，只不过幻像里那个人的脸更年轻一些，而且也比现在的这个人露出了更多的脸。
全是伤痕，一条条一块块，大大小小，深浅不一。
幻像里的那个人开口的声音和眼前这个人重合了。
他们同时叫道：
“小鬼。”
夕阳快下山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们必须要在夕阳彻底下山之前回到“寒冰居”，不然师父会生气的。
他们都领教过师父生气的可怕，并且不想再领教一次。
大的身影走得明显比小的快，他不耐烦地回头催促道：“快点儿，你快跟上，小鬼，你怎么这么慢？”
小的那个气喘吁吁地说道：“等等我，师兄，你走得太快了。”
“什么叫我走得太快，明明是你走得太慢了！”
他不耐烦地看着身后这个还没到他腰高的小孩，大声喝道。
那小孩也是个有脾气的，被他喝了一句，反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他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这个小鬼简直就是生来气他的。
也不知道师父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小鬼头，居然能让一向冷心冷情的师父笑得那么开心，可他呢，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得到过那样的笑脸。
只有漠视。
是因为他这张脸吗？
少年看着身后的小男孩，掩去了眼底的怨恨。
不公平，这世道真的不公平。
凭什么同样是师父的弟子，他就能得到师父那么多的关注，甚至还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这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鬼头。
因为天赋。
他曾问过师父，师父毫不客气地甩给他这个回答。
“天赋”是多么可怕的字眼。
如同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他面前，他这辈子可能都跨不过去！
命运是多么不公。
好像“天赋”这两个字就决定了一个人命运。
狗屁的人人生而平等！
他从来都不信这句话。
少年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有那两道布满了阴霾的目光。
小男孩毫无察觉，仍旧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已经让他摔了很多次，可每一次，他的师兄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他早就习惯了。
师兄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从来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嫌恶。
小孩子总是对别人的心思十分敏感，更别说这么明显的恶意了。
不过没关系，他也不喜欢师兄。
东方棘白再一次摔倒了，他一声不吭地爬了起来，而师兄已经走到前面很远了。
他立刻“噔噔噔”地跑过去，他不能落后于师兄，不然师父会责骂他的。
东方棘白一边想着一边跑得飞快。
他的腿上还带着沙砾和一些细小的创口。
血丝渗了出来。
东方棘白没有发觉。
血丝的味道很淡，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闻得到。
但偏偏就被闻到了。
只不过，闻到了血味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沉睡的怪物。
他被血腥味惊醒了，他已经好久没闻到过这么新鲜的血液了。
还有纯粹。
纯粹干净得毫无杂质的血液。
多么美味啊。
怪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这吸了一口气的动作却产生了地动山摇的效果。
东方棘白和那少年都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们大惊失色。
第一反应是地震了。
山摇晃得越来越剧烈，已经开始飞沙走石。
东方棘白摔倒之后，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拼命地朝前面跑去。
少年也疯了一样朝前面跑去。
因为这是一场和死神赛跑的比赛。
死神就在他们身后。
从来没有离他们如此之近。
快点儿，再快点儿。
他们同时这样想到。
有一棵树木突然倒下，巨大的树身横亘在路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东方棘白和那少年看到这情景，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们无路可逃了。
就在这时，东方棘白突然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好像的从山的另一面传来的。
声音之大，震得东方棘白一个趔趄，他差点儿没站稳。
那少年也听到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怪物，如今苏醒了过来，正在紧追着他们不放。
在他们这一犹豫的时候，怪物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好像就到了他们身后，东方棘白甚至能感受到那个怪物的唾液滴下来的声音。
还有它口里的腥风。
都随着剧烈晃动的山体一并传了过来。
东方棘白绝望地闭上了眼。
那少年却突然转身往回跑向东方棘白。
“师兄！”东方棘白惊喜地叫了一声。
他实在是没想到，少年还会再回来，没想到，一直冷眼对他的师兄在危急关头居然没有抛下他。
少年跑到东方棘白面前，一把拉着他的手，说道：“小鬼，我们走。”
东方棘白任由他师兄拉着，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于是两个人一起向前跑去。
怪物已经从身后到了他们旁边。
怪物每走一步，整个山谷就摇晃一下。
东方棘白和那少年走得非常非常艰难。
他们在这剧烈的摇晃中行走，每一步都必须要踏稳，不然随时都会摔一个狗啃泥。
怪物终于不耐烦了，不想再和他们玩这猫抓老鼠的游戏。
于是怪物转过身，伸出利爪，直接朝东方棘白和那少年抓来。
东方棘白和那少年避无可避。
那少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他松开手，狠狠地把东方棘白往旁边一推，东方棘白直接被他推到了地上。
这条山路就在山谷边上，少年这一推，东方棘白差点儿就滚了下去。
“师兄！”这次的叫声和刚刚充满惊喜的叫声不一样，带着不敢置信。
东方棘白从来没想过，师兄居然会这么对他！
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感觉到了怪物口里的腥气正兜头盖脸地朝他扑下来。
他被这腥气彻底地笼罩住。
他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绝望。
他的师兄刚才居然就这样直接把他推向了这个怪物。
怪物见猎物已经主动送上了门，它怎么能放过，于是它一手将东方棘白拎了起来。东方棘白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四肢。
怪物只用手指轻轻地挂着他，他看起来随时都会摔下山谷，并且摔成肉泥。
怪物似乎很享受这个玩弄猎物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