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考虑马超甚至是西邦。虽然她一直没有和西邦联系。她理解西邦，但也不能排除她对自己那么感情投入的初恋还是有一定的幽怨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跟西邦说。跟马超说？正在学院爬坡的马超，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她的请求。他见不得辛月有任何委屈。但他在北京，又是敏感的传媒行业，辛月没有把握掌控局面。另外，这种事，会不会打击他，他能不能承受，还是个未知数。

    还是必须跟季昌说，而且只能跟季昌说。辛月反复地认定又否定着自己的方案。

    如果决定跟季昌说，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呢？连怎么开头，她都没想好。

    她打了若干腹稿，都被她否得干干净净。这话怎么这么难说吗？她辛月还有难说的话吗？她什么时候说什么不都是有理有据，侃侃而谈吗？

    还是不能说实话！

    她在想怎么撒谎。

    ——她在开团代会的时候，被一个流氓闯入房间，用药迷倒失身。不知道受孕，等到例假该来不来，知道怀孕。到医院打胎，被告知身体结构特殊，不适合人工流产；

    ——在团县委办公室被两个歹徒打晕失身；

    ——在从团县委回家的路上被歹徒打晕性侵造成意外怀孕，仍然是不适合人工流产。

    辛月的撒谎水平也就停留在这个层次，理屈词穷地编，脸红心跳地编，奇耻大辱地编，编得自己都自惭形秽，不堪出口。她躺下，坐起，踱步，转圈，她那个客房成了她自污清白的令人作呕的粪池。她不能再编下去，再编下去她就会呕吐腹泻发烧咳嗽哮喘。反正所有的糟心事儿都会一股脑地扑向她，打击她，让她精神彻底垮塌。

    辛月觉得，自己做的事跟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清高，跟亚当夏娃一样神圣，问题出在社会积淀出那么多清规戒律，绑架人们的道德和行为。而她的身份和地位，又绝不允许她越雷池一步。

    她索性不编了。实话实说？她敢冒这个大不韪吗？

    她有把握季昌会言听计从自己。就像鸟儿敢落枯枝不怕折断一样。不管她跟季昌述说任何事，季昌都会俯首帖耳，坦坦荡荡地维护自己。那她现在还在纠结什么？

    她不知道季昌这二年有没有驿动。她相信季昌关注她，基本掌握她的动向。如果说她没有更多关注季昌，是因为她相信季昌在科学的路上稳健前行，那么季昌关注她，是因为求之不得，内心中依然“情深深雨蒙蒙。”她也承认，她对季昌，也有割舍不掉的亲情。但仅限于亲情。

    她会不会深深的伤害了李琰？可不可以瞒着李琰？必须得瞒。可是她姨夫就在校机关，能不露吗？她辛月凭什么去伤害无辜的人？唉！她辛月还从没有这么婆婆妈妈，前怕狼后怕虎的时候呢！她的风格是大局既定，就撒手闭眼睛。投鼠不忌器，但绝对不能随脏水把孩子也泼出去的。

    她在独自面对重大决策，她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孤独，这种没有人可以分担忧愁的孤独。她想起伏尼契笔下的人物，她没有亚瑟样的孤胆英雄般的潇洒，她认可让琼玛取笑了！她感觉有点冷，她打开了被窝儿，打算钻进去。她先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她又精神了，她突然想到，明天晚上，她必须在没有李琰帮助的情况下找到季昌。这不符合她平时的习惯。无论如何明天晚上得有结果。她的宝宝不允许她拖沓。

    她确定李琰是不会跟季昌住在一起的。他们都还没有开化到那种程度。那么，他们会去哪儿呢？季昌的习惯是上半夜工作，下半夜才休息，那他们会去数学楼吗？会不会一起去数学会呢？下了火车，他们得先吃饭啊！食堂下班了呀！……避开李琰找到季昌，真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呢！辛月突然觉得自己怪可怜的，还要被迫当间谍了。

    第二天上午，她去数学楼打听到数学会的房间，她查好了房间窗户的位置，又到楼外证实了一下。她确定，如果他们回到数学会，根据灯光，她能断定他们是否在里面。然后，她得找一个地方等他们闭灯。她当然不能去敲门。她也不能打数学会的电话，尽管她熟悉数学会的电话号码。她每次找李琰，都是事先打电话约她的，而且电话接通，接电话的永远都是李琰。

    她不知道要在外面等多长时间。她现去商店买了一件衣服，她怕在外面等的时候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