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冰城

我一直在写战火里不屈服的人们,写人间冷暖悲欢。 我希望我的文字,能给人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 让人回头看得更深更远,向前也看得更通透漂亮。 如果能够与他们同行一段,感受他们的悲喜,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今后艰难行走时,能够坦然一些,快乐一点。

作家 却却 分類 军事 | 24萬字 | 79章
第22章 胜利曙光3
第二天一早,魏远志刚刚推出自行车,就发现司徒浪打扮一新等在门口,两人打个照面,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司徒浪天天眼巴巴盼着跟他来去喝酒玩耍,听着魏家大院的热闹,可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还是花子做好魏远志喜欢的饺子塞给他,给他一个借口。
“这是花子给你做的。”司徒浪慌忙将手里的饭盒递给魏远志,去抢自行车的车把手。
也许是睡得太晚,魏远志脑子一片懵,接过了饭盒,同时车把手也没了,只好坐上后座。
车铃叮铃铃一路响,足以看出司徒浪今天的好心情,最近有钱有闲,他日子过得好,身宽体胖,骑车久了,像是吭哧吭哧抽风箱,魏远志有心替他一下,看他浑身是劲,又把话收回来,安安心心打开食盒吃饺子。
车骑到司令部门口,袁团长立刻迎上来,他刚刚百忙之中又探了一次亲,不知有什么好事,满脸春风得意。
袁团长并不知道司徒浪的底细,魏远志怕他露馅,连忙挡在他面前,“老袁,你媳妇生了没?”
袁团长倒也警觉,笑道:“我就是来跟你报喜,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没听说你成亲。”司徒浪擦了擦汗,慢悠悠开口,“大胖小子哪来的。”
袁团长脸色一沉,“你怎么说话呢!”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正是上班的时候,眼看着众人要围观,魏远志连忙拉开两人,拽上袁团长就走。
袁团长是来告诉魏远志一个莫名其妙的好消息,接头的人来了。
接头的人是谁,他没有说,接的什么头,他也没有说,就让他等着,对方会主动告诉他。
等魏远志出了门,胡麦麦收拾妥当,把魏老爷子和天冬送到诊所,拐到道里新城大街十道街一个铺子买了一台缝纫机,叫了一辆马车拉上往回走。
缝纫机机头装在木箱,机架子摆在外面,一眼就知道是干啥的,她又在在一个估衣铺门口停了停,一阵风冲进去,很快拎着一箱东西出来。
马车顿时堆得满满当当,到了换季的时候,一家这么口人,会过日子的也早该张罗了。
柳叶小街街口,黄大狗两个手下正百无聊赖嗑瓜子,凑上来笑道:“嫂子,以后有衣服你给不给补?”
“当然补!”胡麦麦手一伸,“给钱就行!”
“嫂子真会过日子。”两人倒也不意外,抓了一把瓜子塞她手里,乐呵呵走了。
魏远志回到家发现多了一台缝纫机,怎么看这媳妇也不是个会干缝纫活的贤惠婆娘,也不知道心疼媳妇要现学现卖还是心疼钱,蹲在木箱旁边来来回回看。
胡麦麦当他的面拆了木箱,魏远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电台!
胡麦麦狡黠一笑,“你说呢。”
“今天老袁……”
“老袁是谁?”
“就是袁李杜,一个团长。”
“他说什么?”
魏远志被她一打岔,有些说不下去了,挠着头往外走。
胡麦麦笑着拉住他,“他是不是说接应的人来了?”
魏远志瞪圆眼睛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那人就是我。”
她给的惊喜太多,让魏远志几乎无所适从。
“为什么是你?”
“因为没有选择,只有我站稳脚跟。”胡麦麦忽而有些怅然,“来,找个地方放我们的小客人。”
魏远志一捋袖子,开始满屋子钻。
找了不知道多少地方,魏远志最后扒开火炕,在炕梢角落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蹲在小洞旁边看了个仔细,不明所以地摇头。
“把烟火隔开就成了,这地方挺不错。”
胡麦麦提着一个盆子走进来,盆子里有做咸鸭蛋和皮蛋的各种原材料。
原材料都是石灰和泥巴,适合办大事。
魏远志眼睛一亮,调出适合的泥浆石灰浆,将洞壁厚厚抹了一层,这样既不怕虫子和水,也不怕火。
缝纫机架在书房靠窗的位置,很快派上用场,给天冬露出脚踝的裤子接上一截。
从背后看过去,面前真像一个贤惠的小媳妇,魏远志心头一热,磨磨蹭蹭到了她身边,一个木凳子适时被人拖到他屁股底下。
胡麦麦没有抬头,看起来也不像动过手的样子。
魏远志倒成了含羞的小媳妇,缩手缩脚坐在一旁。
随着她的踩动,缝纫机哗啦啦地响。
简直是世上最动人的乐章。
魏远志听得痴了,也看得痴了。
他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个瞬间,只要有她相伴,世上一切都不重要……
“出来!搜查!”
门口传出一声怒吼,同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旖旎的美梦被打碎,迅速交换一个眼色,魏远志起身迎了上去。
胡麦麦环顾一圈,将蛋放进盆里,抓了满手的泥,顺手抹在一点在脸上。
又是小林三郎,这一次他带的人还不少,全都气势汹汹。
琥珀刚刚进门,书包都没放下,看到来者不善,连忙堵在众人面前。
“怎么回事?”
魏远志低声问了一句,小林三郎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瞥了他一眼,目光热切地看着琥珀,想去抢她手里的书本,被她躲了过去。
裴醒披着军官服慢慢走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冷冷道:“怎么,最近还不够忙吗?”
小林三郎满脸不敢置信,看来并没想到他会在家。
“这一次又有什么好事?”琥珀着急把他赶出去,口气自然不大好。
小林三郎喝道:“我在办凶杀案,是来搜查的!”
魏远志连忙道:“我知道,我也参与这个案子,出租车里被杀的军官,是中岛将军的小舅子。”
“什么小舅子!”小林三郎瞪着魏远志,“你别胡说八道!”
裴醒不耐烦地摆手,“行了,我知道是你们的人,那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想在魏家大院或者柳叶小街找出凶手不成!”
“裴大队长为了破案连续忙了几天几夜,刚刚才睡上一会,你凭什么来这里吵吵!”牛鹏在街的那头高喊,“我们也在协助办案,小林,大家都是公干,你不要欺人太甚!”
“对!不要欺人太甚!”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小林三郎被他们唬住了。
裴醒和魏远志一个是中岛面前红人,一个是江上军的红人,都混得比他好,要杠上的话,也没他什么好处。
上一次办江洋大盗案子乱抓了人,被中岛压了下来,军粮盗卖牵连甚广,也被中岛压了下来,这一次他正想大显身手,难道又要铩羽而归?
裴醒走到他身边,冷冷道:“这个案子过了我的手,我知道内情,你要破案别满街瞎撞,不如去请示一下中岛将军。小林桑,你要交差,最好别轻举妄动,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小心把你自己的小命交代了。”
一个手下急匆匆跑来,在小林三郎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小林三郎一顿足,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去。
院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胡麦麦松了一口气,一边擦着脸一边走出来。
琥珀看她一眼,笑声刚起了个头,回头一看,目瞪口呆。
宫间美子领着天冬和宫间大石站在门口,两个孩子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宫间美子满脸愤怒。
胡麦麦暗道不妙,怒喝道:“天冬你干嘛跟他打架!”
“是他们俩被人围攻了。”宫间美子看她一脸泥,收敛怒容,指着魏远志,“魏桑,你给孩子看看,是不是伤着哪了。”
话音未落,琥珀已经拿药箱出来,胡麦麦搬来水盆毛巾要给两人清洗。
宫间美子冷哼一声,拽着宫间大石的手走了,天冬垂头丧气冲魏远志摇头,坐在水盆边,也顾不得自己和胡麦麦都是一身狼狈,扑在她肩膀轻轻哭泣。
魏老爷子回来一说,大家才知道,两个孩子在街上猫捉老鼠,被一群日本孩子看见了,抓着两人揍了一顿,两人打不过人家,惨兮兮互相搀扶着往回走,又被一群中国孩子堵个正着,又被揍了一顿。
魏老爷子直叹气,让天冬在家养伤看书,避避风头再说。
琥珀看向胡麦麦,低声道:“你们要是不急着回上海,还是让他正经读书上大学吧。”
胡麦麦确实不能回上海,这事就这么定下来,有老师琥珀出面一切都好办,而且有几位好老师和一屋子的书作为基础,天冬入学摸底成绩出乎意料的好,直接升入中学,从魏老爷子的跟班变成琥珀的跟班。
小林三郎确实是被中岛叫去的,事情爆出来,必须有一个人来担责,他的小舅子森田是军需官,只能成为这个替罪羊。
裴半城忙于大把赚钱,裴醒整训军队,魏远志和胡麦麦守着电台,在暗夜里摸索前行。
人世的悲欢各不相同,一家人守着小小的魏家大院,一步步走向黎明。
新的一年来了,新的一春来临,1945年这个春天特别冷,天冬个头又蹿了许多,身上的衣服常常没几天就穿不上了,胡麦麦成天要给他张罗衣服,愁得不行。
这天深夜,天冬背完书正要回房睡觉,听到一个轻轻的口哨声,抬头一看,一根绳索从墙头丢过来,一个包袱丢过来。
天冬忙不迭捡起包袱,宫间大石笨拙地翻过墙头,捡起包袱打开。
包袱里是一件崭新的呢子大衣。
宫间大石不由分说,将呢子大衣裹在天冬身上,天冬要比他瘦许多,所有大衣穿得有点松松垮垮。
天冬不知道生什么气,把大衣往他怀里一塞,扭头要走。
宫间大石一把拉住他,低声道:“我明天要走啦,这件衣服穿不上。”
“走?回家?”
宫间大石摇摇头,大概也觉得这事不大好跟他说,挤出一个笑,“你会写信回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呆住了。
即便他会写信回来,未必能到天冬手里。
宫间大石满脸郁闷,在他肩膀拍了拍,又察觉出他身体明显的抗拒,一手捞起绳索,继续笨拙地往上爬。
天冬慢慢靠着墙坐下来。
大颗大颗的水珠,从他的头顶而来,重重砸在他的发梢,砸在他的脸上。
泪水融合在一起,同样苦涩和绝望。
他仰着头,满脸都是泪,和那一张泪脸轻轻说了一声。
再见。
他不会说保重。
永远不会。
哈尔滨最后一场雪刚刚下完,天冬在房间偷偷穿了一回呢子大衣,重新又把它藏在箱子最底下。
胡麦麦发现了呢子大衣,但是什么都没有问,给他打理了一遍,再度收起来。
宫间大石走了10天之后,天冬下课回来,手里抓着一张报纸,垂头丧气往家里走。
走到柳叶小街附近,宫间夫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冲着他手里的报纸伸出手。
天冬略一缩手,还是把报纸递到她面前。
宫间夫人一眼就看到神风突击队被击落的消息,盯着图解开始发愣,一言不发,泪水决堤一般落下来。
天冬也不想要回自己的报纸,扭头钻进柳叶小街。
多好的消息啊,神风突击队被打垮了,这是多好的消息。
可他扑进了门,泪水就没有停过。
他抱着那件大衣跑进隔壁,宫间夫人和宫间卿正在相对垂泪,报纸放在一旁,他把大衣一裹,放在报纸上,扭头跑了。
两人也没有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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