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范仲淹却是迟疑了,说道:“但这并不能证明,那孩子就是官家的亲骨肉,万一是有图谋不轨之人,借助此事闹事呢?” 赵祯却是坚定地说道:“他就是朕的皇子,绝对不可能有错。” “官家,此事不能激动,当缓缓图之,彻底查明当年真相,再做断定,这样对您,对那孩子都好,万一闹出乌龙,那就麻烦了。” “如今朝中也是多事之秋。” 赵祯点点头,此事重大,万一错了,岂不是害人害己,范卿说的也对。 但他心中已经有底了,那孩子绝对是自己的龙种。 因为他记得,那天晚上临幸了那宫女后,感觉有些亏欠,就将随身携带的一个玉佩赐给了她,而那玉佩上面正好刻着“旸”这个字。 韩愈在《元和圣德诗》中写道:皇帝即阼,物无违拒,曰旸而旸,曰雨而雨。 “旸”者日出也,旭日初升,意味文雅美好,高尚正直。 这个玉佩是他登基时,皇太后刘娥命朝中著名雕刻家“技巧夫人”,专门为他所刻,意思是让他成为励精图治,仁厚节俭的好皇帝。 皇太后并不是他亲生母亲,而且还把持朝政,他心中非常不满,皇太后给的东西,随便就赐给别人了。 所以,取这个名字,而且还姓赵,绝对是自己孩子,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作为一国之君,让儿子认祖归宗,那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生在皇宫外面的孩子。 “范卿,你好好休养,朕马上让人彻查此事,如果是真的……” “朕马上去见那孩子。” “如此最好!”范仲淹心中其实也已经确定了,那孩子绝对是皇帝的种,因为太像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巧合。 范仲淹挣扎着想下床,但赵祯已经消失在屋子里了。 赵祯在回宫的路上,想了许多,此事不宜声张,所以最好还是让皇城司去查,而皇城司的人,赵祯也不放心,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直接委任自己贴身太监任守忠查办此事,他登基后任守忠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最是忠诚,而且也是内省府内侍都知,统管皇宫大小事务。 “守中,朕现在有一件天大的事情,需要你去查办……” 等赵祯说完,任守忠心中就不淡定了,这事要是办好了,那真是天大的喜事,要是办砸了,那真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也真心为皇帝高兴,如果真有流落在外的皇子,那官家就不用看大臣们的臭脸了。 “官家放心,此事下臣一定办好。” 赵祯接着吩咐道:“此事暗中查办,绝不能打扰赵旸那孩子的生活,记住了吗?” “是!” 任守忠退出垂拱殿,马上就带着人开始查阅当年宫女花名册,尤其是那个被官家宠幸过的宫女一切资料,又招来当年那些一起共事的宫女和内侍,一个个询问。 赵祯在垂拱殿来回走动,恨不得此刻就飞到郴州去看看那孩子。 “任守忠这个废物,这么半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 “祖宗保佑啊,那孩子一定是朕的孩子!” “不行,不行,朕要去太庙祭拜一下祖宗……” 赵祯在垂拱殿疯了一阵后,带着太监就去太庙祭拜祖宗,求祖宗保佑,保佑那孩子一定是自己孩子。 赵祯在太庙自言自语了一阵之后,就让人赶紧传任守忠过来,问问查办的进程。 任守忠满头大汗,从内务府跑到赵祯身边,时间太急了,他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守中,如何了?那孩子……” 任守忠低着头,擦了擦额头冷汗,跪在赵祯面前道:“官家,还未查到……” “那你跑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赵祯冷声呵斥。 任守忠:“……” 当天晚上,赵祯一宿没睡,也没有批阅奏章,脑海中全是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孩子。 凌晨时分,任守忠终于是查阅到一些眉目了。 “官家,那宫女名叫秦玥儿,祖籍陕西郴州,被您临幸后,本来是要处死的,但害怕怀了龙种,就逐出了皇宫,同时被逐出皇宫的还有上任内侍都知闫文。” “后来因为宫内事情繁杂,太后也将此事忘记了,至于秦玥儿被逐出皇宫去了哪里,和什么人接触,生了孩子没有,臣已经让人去严查了。” “官家,再过三五日,可能就有消息了。” “废物,朕能等三五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养着你们就是浪费粮食的。” 任守忠:“……” 哎,陛下疯魔了。 “官家,该上朝了,相公们都在垂拱殿等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禀报。 赵祯叹了口气,吩咐道:“守忠,此事抓紧。” 说完就去上朝了,此前占城使者前来状告交趾,交趾无礼攻打占城,请求大宋支援,可大宋如今举步维艰,拿什么去支援? 此前和西夏连年战争,又增加了辽国岁币,致使国库亏空,河北路又灾荒不断…… 但赵祯想到自己还有儿子在世,心塞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垂拱殿。 二府三司,御史台,知谏院首脑们全部聚集一堂,今日讨论的就是解决交趾和占城两个藩国的事情。 “官家,臣要弹劾郴州知州范仲淹。” 御史台二号喷子王拱辰黑着脸站了出来。 “范仲淹作为郴州知州,兼任陕西路安抚使,没有得到朝中的调令,私自离岗,,目无律法,此乃杀头大罪。” “官家,此风不可涨,当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接着身后站出来四五个御使和知谏院的人附和。 赵祯心中冷哼一声,要不是范仲淹,朕连儿子都没有,此刻他对范仲淹倒是有一种亲切感,不像此前那么讨厌了。 然而此刻,二府三司六个宰执,一个都没有向范仲淹说话的,可见范仲淹是将这些人得罪光了。 “今日讨论占城和交趾藩国事务。”赵祯淡淡地说了一句。 要是圆滑一些的,就知道,皇帝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闹腾,或者说,范仲淹来京,是皇帝允许的。 但王拱辰是谁,那是大宋除了包拯的第二喷子,当年和欧阳修争夺状元的人,而且还接连娶了前参知政事薛奎两个女儿,仕途那是踏步青云,如今是御史台一把手。 此次新政失败,王拱辰功不可没,他作为保守派的急先锋,对着范仲淹开了第一炮,干掉了范仲淹的铁杆小弟藤子京,牵连范仲淹被贬,此后又炮轰自己连襟欧阳修,让欧阳修也被贬。 少年成名的他,名利双收,可谓是人生巅峰,只是今日恐怕要倒霉了。 “范卿来京述职,这是朕的意思!” 王拱辰:“……” 众人:“……” 王拱辰闹了个没脸,却是把仇记到枢密使夏竦身上,夏竦昨晚来寻他,说是范仲淹偷偷来京,没有朝中的调令。 没想到竟然是官家让范仲淹来京述职,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可恶的奸佞夏竦,走着瞧。 但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是让朝中大臣们心中开始忐忑,这范仲淹虽然被贬了,新政也失败了,但官家对于范仲淹同样爱护有加,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退朝吧,朕累了,二府三司商量一个对策,再呈给朕!” 众人:“……” 这正事还没讨论了呢,官家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跟吃了火药一般? 然而赵祯的心早已飞到西北大山里去了。 郴州赵旸的庄子里,午后的阳光正艳,赵旸躺在摇椅上,正在欣赏西域肚皮舞。 管家何伯神情紧张地来到赵旸身边,低声道:“庄主,今天中午,这边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他们正在调查您的身份。” 赵旸微微眯眼,朝着跳舞的舞女挥挥手,等人走光了,这才站起来:“调查我干什么?难道是劫持岁币的事情,被人发现了线索?” “庄主,刀客问,要不要干掉!” 赵旸沉思了一会,劫持岁币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晓,不然,即便是有晏殊和吕夷简也罩不住自己。 “让刀客和红缨他们同时动手,彻底清除这群人,还有,这段时间让他们低调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