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嘉坐在窗边,拿着笔,看着天边的皓月。这个时代,识字就是死记硬背。原主的记忆中,老木匠为了省下买纸的钱,特地给原主制作过一个沙盒,他每天从私塾下学后,老木匠,就让他用木棍在沙盒里一遍一遍地写。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种方法固然有效,可要说两天时间,让刚启蒙的孩子记住三字经,这招就显得有些乏力了。早在县府书房,江平说出这次的难题时,于嘉便想好了对策。那就是拼音!先让孩子们记住拼音,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拼读三字经,而不是你读一句他读一句,那样,孩子们的印象会比死记硬背深的很多。刚开始,于嘉还担心,两天时间能不能记住拼音,可后来仔细一分析,这招可行。这个时代的孩童,尤其是家穷上不起私塾的,都特别期待能抱上书本,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自然会百倍的珍惜,会更加用功。再仔细算一下,时间也够。记得小的时候,一年级语文课,拼音应该讲三周左右,期间,还会夹杂一些别的课,算来算去,拼音也就十三四个学时。如果不出什么差错,想必一天时间,差不多就能让那些孩子将拼音全记下来,并且,能正常地拼读文章。说干就干!于嘉将几张纸拼起来,用浆糊粘成一张A1大小的纸,二十六个字母,声母韵母,音标等都抄了下来,并且,还加了一些画。例如,“e”的旁边画一只鹅,“y”就画一个小树杈。月上三竿,满新雨进入了梦乡,夕阳里四个作坊暗了下来,于嘉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他用了三个时辰,画出了拼音全图,还抄写了一遍三字经,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全部注上了音标。又准备了三贯钱、一把戒尺、十几个钱袋后,才脱下衣服躺了下来。火炕烧得很暖,于嘉搂着满新雨,摸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亲了熟睡的满新雨脸蛋一口。刚穿越来的时候,家里一贫如洗,一年时间,他让夕阳里焕然一新,成为了迁安县最富有的村。之前,他总是感觉怪怪的。可如今,他感觉,自己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而后世的记忆,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穿越到未来的梦。胡思乱想着,于嘉进入了梦乡。清晨,窗子蒙上了一层白霜。于嘉,是被满新雨唤醒的。满新雨将早饭端来,放在炕檐,又拿出了一套新衣服,温柔地说:“官人,你不说,今日卯时要去县府,教孩子们读书么?已经寅时三刻了,你再不起,就要迟到了。”寅时三刻了……于嘉猛地窜了起来,连忙穿好衣服,一边喝着粥一边说:“昨天忙得太晚了,多亏你叫我一声。我后日晚上回来,这三天,你什么都不要干,别累着我们孩子!”哼!满新雨抚摸着肚子,白了眼于嘉,假装嗔怒的说:“你就心疼孩子,不说怕我累着?”对对对!于嘉紧接着说了句:“主要是娘子别累到,什么都不用干,管钱就好!”咯咯咯!“行了,油嘴滑舌的,赶快穿好衣服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于嘉放下碗,穿好衣服,将所要带的东西装进竹筒,背在背上,亲了下满新雨后便飞奔下了楼,翻身上马,离开了夕阳里。本以为,他起的就够早了,没想到,苏毅已经带着百姓们,早早的在田里耕种了。身旁的雾,肩上的霜,微凉的寒风都挡不住于嘉的速度,仅仅是两刻钟,于嘉便快马加鞭,从夕阳里赶到了迁安县。县城不能骑马,城门口,于嘉牵着马绳,一路跑到了县府。短短四里的距离,于嘉肺差点跑出来,看来,以后还要多锻炼呀,这刚离开部队几年,体力就跟不上了。县府后门,秀才们早已在此等候,见于嘉前来,纷纷上前问好。于嘉平复了一下呼吸,也有礼貌的一一回礼。那田贺宝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上来:“大郎,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和我赌吗?”于嘉白了眼田贺宝,冷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真的要和我赌吗?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肯定能赢。你要考虑考虑,这次的赌约,可不是闹着玩的。”哈哈哈!田贺宝满脸讽刺地笑:“你昨晚喝了多少酒?还是做梦没睡醒?是谁给你的自信呢?”围观的众位秀才,也是一脸的不解。于嘉挣钱的本事,他们都承认,也都无比的佩服,可要说,教启蒙的孩子识字能胜过田贺宝,这就有些不现实了。迁安县路人皆知,田贺宝是私塾先生,专门教启蒙孩子读书识字,而且,在这方面有两把刷子。于嘉,一个刚刚考中秀才的人,一个孩子都没教过,又有何德何能,胜过经验老道的前辈?这时,李刚上前,不悦地瞪了眼田贺宝。“兄弟,知县大人出的题,本是想让我们互相比试,从中想出更好的办法,降低识字的难度而已。你和他下这样的赌注,若是被大人知道了,无论胜败,都难免被训斥啊!”众位学子也都看着于嘉,连连点头。“是啊,大郎,没必要和他赌气。”“你占不到便宜的,这次你肯定赢不了,我们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大郎,你就委屈和田兄低个头,说两句好话吧!”……面对众人的劝说,于嘉依旧勾着嘴角,脸不变色心不跳。反而,他的表情,比田贺宝还要自信!这让田贺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于大郎,这局你肯定赢不了,又何必碍于面子和我叫板?既然你这么艮,那我也不给你机会了!就算你跪在我面前,这个毒也不能取消,不比都不行了!”“别别,田兄,我劝劝他。”方卓航快步走上前,贴着于嘉耳朵说:“大郎,你可要想清楚,他是私塾的先生,专门教孩子启蒙读书的!知县大人,估计是想为田贺宝找回一点面子,才设的这个题!你那么聪明,怎么能往火坑里跳呢?”“方兄,你多虑了。”知县乃是正七品,朝廷命官,又怎么会在乎门生的面子。如果他在意门生的面子,那前日田贺宝履行赌注,穿上裙子在青楼门口跳舞的时候,他就会拦截了。“多谢方兄提醒,但我这一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认输,也不会向本来就看不起我的人低头!或许,我会赢呢?”嗯?或许,你会赢?众人闻言,都摇了摇头。教刚启蒙的孩子识字,不同于创造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教书育人本就是双刃剑,不仅先生要有经验,孩子也得有那个悟性。话又说回来,对面,可是经验老道的私塾先生,知县大人的得意门生,于嘉怎么说。都没有一点的胜算!哈哈哈!不仅众位学子这样想,连田贺宝本人也认为,于嘉这是在飞蛾扑火,死要面子活受罪。“于大郎,你是真狂啊!这回,你一定会输的,输的连底裤都不剩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时,县府后门打开了。这回,不是管家来请众人进府,而是县令带着两位师爷,亲自打开了门。“卯时三刻已到,孩子已经安排好了,众位请随本县进府!”众人进入府内,来到内舍。李刚、田贺宝、于嘉三人,分别被仆人带到了东方、西方和中部三个不相连的房间里。房间里,都是七八岁的孩子,每人都拿着三字经,坐在马扎上,眼巴巴地等候着。进门一刻,孩童们同时起立,对于嘉鞠了一躬,朗声说道:“先生早!”这时,门外传来了江平的喊声:“总共三十名孩子,每人十名,两日时间,以识字多者为胜!具体的考核方法,为了公平起见,先不说!那就开始吧!”话音刚落,就听田贺宝的房间里,传来孩子们朗读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于嘉猜的果然不错,田贺宝,用的就是那老一套,死记硬背。那他就输定了!于嘉背着双手,对孩子们说:“读书,会让你们改变命运,每天都能吃上肉,每天都能吃上白米饭!说不定,将来还能做官!我问,你们想不想读书?”“想!!!”孩子们眼中,满满的坚定。那清脆的嗓音,洪亮,整齐,回荡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中,久久不散。“大点声儿,想不想?”“想!!!”这一次的呐喊声,比刚才洪亮了许多。“那这两天,你们就跟我好好学,每过一个时辰,我考核一次你们,只要记住我教的东西的人,我奖励五文钱!”一听给钱,孩子们兴趣更高涨了。于嘉取下竹筒,抽出写好的拼音表,还有注音的三字经,一并摆在了桌子上,挥了挥手,让所有孩子都凑了上来。“来来!你们先跟我一起唱,阿波呲德峨佛哥,喝衣击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