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的中午，李文斌赵通兴冲冲地回来了。当天晚上，等不到天黑，王明泰就急急忙忙去了赵家大院。他想知道此行的最终结果。赵通正盘腿坐在炕上有滋有味地喝罐罐茶。这几天没有喝罐罐茶，确实有点受不了。见王明泰走了进来，赵通大笑了起来。随即，就指手划脚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此行的经过。他讲的唾沫四溅天花乱坠。听得王明泰一愣一愣的。最后，赵通不无自豪地说出了此次兰州之行的结果。“省府会派人来调查的。”王明泰高兴地手舞足蹈了起来。当即伸出大拇指恭维了赵通一句。“赵保长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个消息很快就想西北风一样传遍了野麻滩。赵通一时间成了众人眼里的红人。见人就讲兰州如何省府如何，神气十足的不得了。两天后，夜幕降临的时候，刮起了大风。时间不长，就下起了大雪。大风裹挟着大雪，形成了西北特有的风搅雪，呼啸着席卷了黄河两岸。天地一片迷茫混沌。夜已经很深了。吕家堂屋里依然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在这个非常寒冷的冬夜里，吕氏父子之间展开一场很隐秘的谈话。吕厚仲的神情很凝重。他刚刚看完吕启耀带来的那份最新的《西北新闻》。那上面有一篇文章《巧取豪夺何时了》。写的就是这件事情，很详细。他合卷沉思了一会儿。“启耀，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吕启耀脸上露出了一股很为难的神色。他是肩负着重任才冒着今夜的大风大雪回家的。“可是军令难违。”“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韩联山一手造成的。”吕启耀替顶头上司辩解了一句。“韩团长当初也没有想到会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吕厚仲冷笑了一声。“他想讨好他那个远在凉州的干爹。”吕启耀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韩联山能有今天，完全是骑兵2旅韩旅长一手提携起来的。为了升迁，他不惜改名换姓，拜韩旅长为干爹。由此，踏上了一条飞黄腾达的道路。从当初一个走西口的流浪汉，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成了手握重兵的骑兵团长。更何况，韩联山还是一个江西人。能够在人生地不熟的大西北闯出一片天下。其难度可想而知。这让很多人眼红心热佩服不已。也让很多人心生嫉恨。吕启耀就属于前者，对这位顶头上司崇拜的五体投地。“爹，这是韩旅长下的命令，韩团长是身不由己。”吕厚仲哼了一声。“既然是他干爹的命令，那就让他去凉州找他干爹得了。”“韩旅长在电话里把韩团长臭骂了一顿。”“活该。”吕启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下午，韩旅长从凉州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团部隔壁的作战室值班。根据最新战报，朱毛红军很快就要来西靖了。作战室里一片紧张忙碌。韩旅长骂人的声音很大很凶，传遍了团部大院。吕启耀听的清清楚楚。骂完后，韩旅长又威胁说要撤了韩联山的团长，送交到旅部军法处审理。这一下可把韩联山吓得够呛。于是，就打发吕启耀今晚冒着风雪回家来了。“爹，韩团长说，要想摆平事态，还得你出面才行。”“这就是他派你来的原因？”“嗯。”吕厚仲仰天叹了一口气。“韩联山不愧是骑兵团长，如意算盘打的鬼精得很。”从这句充满无奈语气的话里，吕启耀证实了自己当初的判断。如果父亲不帮韩团长摆平这件事情，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明白的事情。韩联山为了保护自己来之不易的权势，一定会找一个替罪羊。不用问，这只羊就是吕启耀。“爹，咱们得罪不起韩团长，你不出面看来不行了。”吕厚仲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大红袍。儿子说的是大实话。吕家再有钱，也不敢公然对抗骑兵团。那可是一伙不要命的混账丘八。一旦逼急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啥事情都敢做出来。“启耀，来西靖调查此事的特派员叫啥名字？”“郭树林。”“他以前是干啥的？”“听韩团长说，这个姓郭的以前是东陵大盗孙殿英手下的一个军官。”吕厚仲“哦”了一声。三年前，1933年的冬天。孙殿英被最高当局任命为青海西区屯垦督办，率大军西进，欲独霸西北地区。他的这一举动引发了西北地方势力的强烈不满。由此，孙殿英与马家军血战两个多月，最终惨败而回。在这场被后人称为“四马拒孙”的战役中，韩联山的骑兵团冲锋陷阵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呢？”“孙殿英失败后，姓郭的见风使舵阵前反水，投靠了绥靖公署朱长官，如今成了省府的特派员。”吕厚仲长叹了一口气。他顿时明白了。原来韩联山与郭树林是战场上的生死对头冤家。怪不得远在凉州的韩旅长大发雷霆。也怪不得韩联山如此紧张。由此推断，郭树林肯定会揪住此事大作文章。这时，见父亲沉思不语，吕启耀心里发急了。“爹，事情的关键在这个姓郭的身上。”“你说的很对。”“这姓郭的自来到西靖县城后，天天与李县长在一起吃喝玩乐，好不逍遥。”吕厚仲微微一笑。“启耀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吕启耀压低了嗓音。“韩团长已经派人暗中监视姓郭的，担心他耍花招。”“一旦事情有风吹草动，于己不利，韩联山是不是想下黑手？”吕启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爹你说的很对，韩团长好像有这个意思。”吕厚仲站起身，端着茶杯，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启耀啊，这就是我先前劝你不要掺和这件事情的原因。”吕启耀刚要辩解，却被父亲摇手挡住了。“你现在就赶紧返回军营。”吕启耀脸上流露出了一股很浓重的疑惑。“韩团长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吕厚仲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已经完成了，还完成的很漂亮。”“爹你要出面了？”“如果韩联山追问起来，你就说你爹会处理妥当这件事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