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猴子带着老妖怪和焦锅盔两个兄弟走下了乌兰山。他们化装成生意人。杨猴子是老板。一袭长衫,看起来很干练。虽然个头矮小,但脸上流露出一股久历江湖的精明。特别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老妖怪和焦锅盔短装打扮,变成了跟班。老板带着伙计出门做生意,是很正常的事情。赵家码头风平浪静。骑兵团设立的盘查岗哨已经撤走好几天了。放火的土匪葛家父子被公开枪毙在河滩里。尸体也被扔进黄河里喂了鱼。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这桩公案迄今就算了结了。黄河水依旧很平缓地向东流去。一切都恢复了先前那种原模原样的日子。赵通站在河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赵全有划船把杨猴子三人从东岸渡到了西岸。路上很顺利。天色擦黑刚刚能够遮掩住人影的时候,他们走进了王记车马大店。这是杨猴子算计好的时间。既不能早也不能晚。王家大院门口的两盏大灯笼有气无力地在寒风中摇晃。马圈里传来很响亮的骡马咀嚼草料的声音和响鼻声。狼狗黑虎正蜷缩在大门口。每日里人来人往,它实在懒得叫唤一声。没有月亮,天上布满了星星。听不见一声狗叫。这个冬日的夜晚很平静。一踏进大门,杨猴子就高声喊叫了起来。“有人吗?住店。”王明泰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他很热情地接待了这三个操着宁夏口音的汉子。又像老朋友似地打起了招呼。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三位爷来了?”杨猴子很熟悉王明泰,而对方却不认识他。这就是土匪与生意人的区别。一方在暗处干事情,另一方在明处做生意。杨猴子笑着答应了一声。“来了。”“大冬天的,爷从哪里来?”“宁夏。”“哦。”王明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王鞭杆把杨猴子三人安排进了客房。也许是走累了,三人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才起床。早饭后,杨猴子举止很大方地走进了堂屋。“王大掌柜,问你件事情。”“问吧。”经常有住店的客人问这问那,王明泰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出门在外,谁没有几件难心事情?尤其是做生意的,人生地不熟,难心事就更多了。这个时候,就更需要当地人的帮助了。他泡了一杯茶递给杨猴子。“杨老板要问啥事?”杨猴子抿了一口热茶水,直接了当地说出了来意。“不知谁家有古董物件?”这个时候,王明泰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对方是做古董生意的。野麻滩自古以来是西域与中原王朝的交汇处。也是汉唐古丝绸之路北线的必经要冲之口。南来北往,西上东下。曾经繁华一时。来这里收售山货古董的商人每天络绎不绝。有上海南京的也有天津沈阳的,杂七杂八不一而论。王家的祖先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做起了无本的盗墓买卖。发迹之后,金盆洗手,开了这家王记车马大店。毕竟,盗墓是一种阴暗勾当。不入流不光彩见不得人,还被世人称之为“盗墓贼”。王家的祖先很清楚这一点。财富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见好就收手。今天这个冬日的上午。当杨猴子说出来意之后,王明泰即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他手里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古董。这些宝物与那件莫名失踪的鎏金银盘,都是父亲王维忠留下来的。临终前,这位老掌柜还给儿子留下了一句话。如今,父亲的这句血泪之言又一次在王明泰耳边隆隆作响。思索良久,才开口了。“杨老板是宁夏哪家商号的?”杨猴子微微一笑,随口说出了商行名称。“德隆商行。”王明泰点了点头。“新开的?”“开业不到三个月。”“杨老板是第一次来野麻滩?”“嗯。”杨猴子没有再追问,只顾喝起了热茶水。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是王明泰回不回答的事儿了。王明泰吐出了一口浓烟。“据我所知,吕家可能有杨老板你要的这些古董。”“哪个吕家?”“吕厚仲吕老爷家,出门往西走不远就到了。”杨猴子“嗯”了一声。这正是他来找王明泰的真正目的。很隐蔽也很巧妙。没有引起对方的一丝怀疑。“多谢大掌柜。”得到王明泰的指点后,杨猴子决定当天下午就行动。他留下老妖怪看门,带着焦锅盔来到了吕家。老妖怪长相不佳,满脸的横肉。他担心引起吕厚仲这只老狐狸的怀疑。以貌取人,有时候还是很中的。相比之下,焦锅盔则显得忠厚老实一点。他们两人来到吕家大院门口的时候,管家赵光成迎了上来。“请问二位找谁?”杨猴子满脸堆笑地说了一句。“我找吕老爷。”赵光成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回答的很干脆。“老爷今天不在家。”“哦。”杨猴子脸上当即涌起了一股很明显的失落情绪。阳光下,吕家大门敞开着。他很随意地往里面扫视了一眼。青砖碧瓦三进三出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富丽堂皇。而后,问了一句多余的话。“吕老爷啥时候回来?”“老爷的事情,我一个下人哪能说的清楚?”杨猴子冲赵光成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吕家大院。走出很远,焦锅盔嘀咕一句。“吕厚仲这个老杂毛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家。”杨猴子笑了起来。“他在家。”焦锅盔一愣。“那为啥管家说他不在家?”“这正是这位吕厚仲吕老爷的精明之处。”焦锅盔叹了一口气。“大户人家的心眼子就是多。”杨猴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先前那很随意的一眼,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楚吕家院落了。当然,也发现了破绽。焦锅盔问:“二当家的,咱们还去不去吕家?”“去呀。”“啥时候去?”杨猴子回头望了望树木掩映下的吕家大院。“今晚三更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