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师兄的仇家寻上门来了吧!”有人插了句。 “报官吧!”又有人说了句。 立马有人反驳,说道:“江湖事江湖了!” 广场上闹声一片,躲在高处偷看的黑衣人却没有准备去掺和这件事,本来这件事就是他希望发生的,身后,片叶飘落,自然,他知道,来的不仅是叶子。 免不了在心里偷笑,而说话时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道:“的确够狠,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是怎么惹到你了?”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袭夜了。 袭夜相信萧逸是不会莽撞行事的,不会为了引开林允遥就杀人,虽然一定不是萧逸亲自动手,但是这种折磨人的法子,也只有他想得出来。 想当初他初任阁主,暮烟雨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对,说什么年纪尚小的话,便是萧逸这些手段压住了那些人。 袭夜现在不用担心林允遥会有闲心来查是否有人半夜闯进侠客山庄了。 “阁主知道我不喜欢衣服上沾血的,暖玉和红袖也不喜欢,但桃花阁就另当别论了,你要我引开林允遥,正好侠客山庄里有人手贱,以示惩罚罢了。” “我能想到那人必定是猥琐至极,”袭夜嘿嘿笑道,“那他调戏的是暖玉还是红袖?我想看看,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萧逸想也不想,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我自己最重要。” 柳雾小时候随慕容迹把整个缪罗几乎是走遍了的,雪城的冰封万里,江南的杨柳依依,西北大漠的风沙漫天,还有东海的渔人鲛兽。见过很多风景,遇见过很多人和事,也救下很多人,十二影使是,冷无心是,萧逸也是。 萧逸与冷无心不同,是因为冷无心把过往的一切甚至是自己都忘记了,一干二净,而萧逸会永远记得那些过去了却过不去的事情。 冷无心可以毫无保留地替柳雾卖命,但是萧逸不会这样,他永远会有所保留,因为在萧逸的心里,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柳雾最信任的除了自己,只有冷无心,但是今后,他一定会将暮烟雨阁交给萧逸。 “你继续待在这里吧,我得走了。”袭夜吩咐道,一个转身,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行至无人处,袭夜才放慢自己的速度,跟着墙的延伸方向摸索着。白日里见到的侠客山庄只是整个侠客山庄的一角,袭夜虽早有预料,仍是没想到侠客山庄真正的规模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无疑,这规模恢宏的建造是北风隐一族的杰作,这世上没有他们建造不出来的。 可笑的是,当他们为缪罗建造了不死王陵,原以为从此富贵荣华,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旨杀无赦的圣令。 如今的北风隐一族也只剩下那么几个人了。 只是多往前走了一步,一股压迫感袭上心头,压制住袭夜整个人的精神力。 若是一般人,几乎还没有察觉到这股压迫力,就在不知不觉中换了方向,过后只会觉得有几分奇怪,也不会放在心上。 袭夜笑了笑,北风隐一族惯用的伎俩对他可没什么用。 寻着压迫感最强的那一方往前走去,却是一瞬间置身于寒冰炼狱,整个人身体一软,半跪在了地上,抬眼望去,四周都是千尺厚的冰墙耸立,把袭夜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往上看,繁星不再,只是层层厚重的灰色的云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袭夜低下头,冰做的明镜里映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跪在地上,眼里尽是痛苦。 “是幻觉吗?那为什么一切又这样真实?”袭夜揉了揉自己的头,木讷地对着冰镜中的自己,问了一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里空无一人,他想要逃离,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这是他一直想要逃离的世界。 修长的手指覆上冰墙,袭夜试着站起来,可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指尖一阵寒凉传来,吸引住他的目光,他的手开始结冰,失去知觉,袭夜看着自己的手,如同欣赏的目光,他的记忆开始恢复。 原来,他早已习惯这种痛到麻木的感觉了。 常年与死亡同行,袭夜早已不惧怕死亡。 “只是死在这里,未免太不值得。” 空荡荡的冰室,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走了又回来。 蓦然,透过冰墙,一道模糊的红影一点点走进,衣裙摆动犹如风中摇曳的彼岸花,在盛开绽放。然后,红色的人影就在自己的面前停下,蹲了下来,隔了一道冰墙,袭夜看不见这人的模样,红衣人戴着面具。 可是红衣人给他的感觉无比熟悉,从冰墙那一面投来的目光温柔而温暖。 像是到了东海之畔,清晨时分,雾气还没有散开,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渐渐闪烁起星星点点的亮光,一眨眼,不小心就让那些亮光布满整片海,在海的尽头是一轮淡橙色的太阳,阳光像是谁的目光一直投过来,而守在身边的是……袭夜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抬手拂过眼角,是湿的。 冰墙外的人低笑了一声。 随即,有一双手直接穿透冰墙握住了袭夜那只冻住的手,冰墙渐渐化开成水。袭夜心里的警铃开始作响,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反手拔出了背后的朴刀,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以防万一,他很少使刀,但谁都知道欧阳南妃最擅长的就是双刀。 袭夜不是左撇子,但他使的是左手刀。 一招一式看起来十分中七分笨拙,三分蛮力。 那人只是一直躲着,速度很快,却怎么也逃不出袭夜的攻击范围。 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 乱中有序,霸道而凌厉。 发觉自己被牵制,红衣人不得不与袭夜动起手来,只是刚一出手,袭夜的刀便快了起来,形如幻影,再配合上袭夜的魍魉步法,一刀化十,进退如风似电,却是轻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