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笑一边走着,突然开口道。 青璃愣了下,浅浅一笑。 “王爷何须这般客气,不过是青璃应做的。小县主已歇下,临了床还嘴里念叨父王。” 提及李洛安,李常笑嘴角微微上扬。 “小丫头黏人,性子这般软和,以后去了夫家得哭鼻子吧。” 青璃听出了这家伙语气里的傲娇,还有明显的愉悦,小声嘀咕。 “哭鼻子的可能是王爷您啊。” “什么——” …… 次日。 因为约定要去老爷子府上,所以李常笑起得很早。 穿上单衣,推开门,青璃早早就守在门外了。 她手里捧着王服,身后跟着几个侍女,端着水,隐隐有热气升起。 李常笑不动,任由她们替自己拾掇。 黑长的顺发高高盘起,然后戴了一方玉冠。 红袍王服,金丝镶缀其上,宽大的袖口翻卷而动,裙边绣有四爪的蛟蟒。 白鹤纹的玉带,青象饰的云靴,腰间系着一柄如意。 少年风华,如今再添了几分沙场的阳刚,又如烈日骄阳般绚烂。 铜镜中的倒影让人痴醉,李常笑自然注意到了这点,说实话,他也有些无奈。 明知他要当个老光棍,却给了这一副好皮囊,真有些浪费了。 出了府,乘上马车。 武安侯府在德化坊,位于咸阳城的西角,距离城池侧门不远。 出了那里,一直通到大散关,都是老秦人的聚居地。 白漠生在外是凶名赫赫的人屠,可回了秦地,那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秦人不一定想当英雄,可绝对敬畏英雄。 启明帝打下了巴蜀,让秦人不再挨饿。 西戎伙同巴蜀遗民兴乱,白漠生引秦军西出,杀他个人头滚滚,白骨累累。 天命帝东征,白漠生一路灭国,绕过了大魏天险,将相隔的大齐破灭,贯穿了东西秦境。 自此,任凭冬日苦寒,秦人得一地庇佑,救了不知多少人家。 李常笑打开车帘,发现街道空荡,心底倒是佩服起了天命帝。 在这么热闹的咸阳,偏偏还能替白漠生寻个这么冷清的地段,未尝不是种本事 “驭!” 马车停在了侯府前。 李常笑下了车,抬头先打量了牌匾。 “武安侯府”四个金印大字儿,角落还附了个“天命元年”。 牌匾有些年头了,时至今日,金字也黯淡了不少,正如门庭的冷落,隐隐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架势。 守门的两个白发老头,各有特点。 一人瞎了只眼,另一人少了截胳膊。 早就听说白漠生府上用的都是些伤退的老秦卒,他们因为身体的缺陷,不能上战场,被裁撤了。 秦廷的考虑是替他们安养。 毕竟秦卒的退休待遇还不错,能得十两银子,八亩田地,只要手脚麻利,果腹还是不成问题。 可大多数秦卒少年便从了军,大半辈子都与手中的铁戈相伴,抛去这些,再无一技之长。 家里有亲人的还好,多少还能有个伴。 更多的却是无家可归,加之不善耕作,只能坐吃山空。 倒是有从战场带下来的武力,给人当看家护院也行。 可是主人家见他们身子有缺,一面觉得不吉利,另一面也怕吓了家中的娃儿,纷纷婉拒。 这批秦卒的日子挺惨。 秦廷也是有心无力,安家的补给已经发放,若是再开先河,支出剧增,无疑会拖垮大秦国库。 届时,痛苦便蔓延到整个秦境了。 遇到白漠生这等老将,对他们说也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