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这个答案,朱由检只想放声大笑。 怒无可怒,悲无可悲的笑…… 可笑不? 真他娘的可笑! 这就是所谓的苛捐杂税…… 官逼民反! 究竟是谁逼的百姓? 皇帝定下的赋税标准是——平均每亩地征收7.982斤粮食! 不到八斤粮食! 这还是两季正税加上三饷之后,每亩地应缴纳的粮食! 吃惊不? 好笑不? 然而,这就是事实! …… 听到这段对话,所有百姓都惊呆了。 不说军户们了,院子里其他囚犯也坐不住了…… 咋可能咧! 官老爷哪一年不征收产出八成的粮食啊! 他们北方的旱地,虽然产量不比南方水田高,但是一亩地也能收一百来斤的小麦,若是一类田,天成好了,更是能收一百七八十斤呢! 皇帝他老人家只定了不到八斤的税额? 我滴个老天爷啊! 那群狗日的官吏,足足要收走七八十斤啊! 这还不算各级官府私自增加所谓的损耗,以及收粮小吏搞出的“淋尖”与“踢斛”(hu)…… 关于淋尖踢斛…… 说一句题外话,衙门小吏的这些手段,传承可从未断过。 直到蛋蛋年代还存在呢,不管农户粮食多纯净,总是要扣除若干所谓的“杂质”与袋重。 此外,在称重前,先用验粮的戳子,‘库褚’一声捅进去,拔出来后粮食哗啦啦的流,若是认识的,赶紧上前打招呼,人给你堵住。若是不认识人,不流个三五分钟,洒半袋粮食,人家是不走开让你堵的。 当然——洒的粮食不允许百姓带走…… 这事问问四十岁以上的农民,谁不知道! …… 众人瞪大了眼睛…… 群臣,唯有沉默…… 皇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 “好得很哇!” 朱由检环顾四周,猛然脱下了身上的青色龙袍。 众人再次惊呆了——皇帝的内衣上,全是补丁摞补丁,看针脚,有些补丁怕是都有十几年了…… “看看你们,身上可有一件好衣服?” 朱由检环顾一圈,手指周围军户,又迈步走进了人群里,环视周围匍匐在地的百姓。 “他们说朕荒淫无道,苛捐杂税,暴敛无度!” “看看你们的身上,看看朕的身上!” “哗啦啦!” 忠臣们跪了一地,嘴里喊着死罪。 “不怨你们!” 朱由检摆手:“你们还算好的,朕之前募捐,你们有人没钱打下欠条让朕从俸禄里扣,朕都记得呢!” “比如方岳贡!” 朱由检望着北方:“方岳贡有兄长被张献忠抓住了,搜遍全家,却找不出银子!” 一提起方岳贡,众人都知道。 此人是襄阳谷城人,素来正直,做官从不贪恋了一丝一毫,甚至就连官场惯例“冰炭费”,此人也从不接受。 以至于方岳贡连衣服都买不起,官袍上都有补丁。 前些年,张献忠接受诏安后,被安置在谷城,他听说方岳贡是大官,猜测他家应该很有钱,于是想绑架他弟弟方岳宗,好筹备继续造反的军资。 谁知道去了之后,才发现方家只是寻常人家,家里虽然不是家徒四壁,却也只有茅草房一进。 张献忠顿生敬意,修书一封致敬方岳贡:使为官者人人皆如我公,百姓不受?削之苦,献忠何能起事? 并且说他知道方岳贡不会回信,他也不希望得到回信。 他说自己虽然是流寇,却也知道什么是忠义…… 朱由检叹息一声:“朝廷里是没有好人了吗?” 环顾一周,示意让大臣们起来,朱由检长叹一声: “朕每每想做什么,背后总有一群只为了自己利益的贪官阻碍,哪怕是闯贼打入京师、大明灭亡了,这群人还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彼此争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