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朱瞻坺的担心是正确的,但却也是没有必要的。 不,不能把话说满了,应该说他的两个担心中,有一个是不需要担心的。 二月二十四,御驾亲征的永乐皇帝携皇长孙朱瞻基抵顺天,正式开始调兵前往边关,准备出塞。 同时,朱棣还带来了除夕时对朱瞻坺的保证。 “爷爷,这些是……” 临时行宫中,朱瞻坺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又看了看端坐的老爷子,脸上带着疑惑夹杂着了然的神色。 “晋商的人。”朱棣冷哼一声,显然很是生气。 “爷爷已经差锦衣卫查清楚了,年前你出塞迎接大军回朝,就是晋商给鞑靼他们送去了物资,让他们路上伏击你。” “这还不算,这次北征,他们还打算趁你不在的时候,一举夺回北方商业的控制权。” “为此,他们还联合了宗室的人!” 说到最后,老爷子语气中的怒气几乎要喷薄而出了。 “这……”朱瞻坺闻言语塞,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老爷子。 总管太监小心地看了一眼朱棣,在得到了对方的颔首示意后才低着头带着所有下人退了出去。 “爷爷,这宗室的人,该不会是……”朱瞻坺看着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扔出了一個问题。 “哼!” 虽然没说话,但这声冷哼已经说明了答案是什么。 “唉……”在朱瞻基那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中,朱瞻坺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爷爷您打算怎么办?” 宗室和商人联合谋害宗室之人,而且还是立下大功的宗室,这已经犯了大忌,更遑论朱棣还是通过靖难这种方式上位的了。 所以,朱瞻坺虽然知道这件事不应该他提,但他还是提了。 “瞻坺你是怎么想的?”朱棣闻言偏过了头,看向自己的孙子。 “这件事,其实本该让爷爷来处理,但他是对你动的手,爷爷总归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唔……”朱瞻坺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好久之后才抬起了头。 “要不,让他就藩去吧?” ……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几乎到了冰点。 然而,朱瞻坺恍若未觉,依旧说着自己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有功之臣,而且还先后三次救爷爷您于危难之间,也算得上是大功臣了。” “其实,您对他的爱谁都看在眼里,不然的话也不会几次三番都让他留在京中而不去就藩。” “但现在,趁着事情还没被外人知道,早早让他去就藩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才能够保全他的名声。” “不过,晋商那些人得处理干净,还有这次北征,鞑靼和兀良哈三卫所有知情的人也都得清理清理,不然的话,万一以后他们说出来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还有,封地也换换吧,换成离京近一点的,也省得您想他。” …… 随着朱瞻坺一番侃侃而谈,朱棣眸子中的冷意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愧疚。 其实,在场的人中,无论是朱棣、朱瞻基还是朱瞻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就是朱高煦。 是的,他勾结晋商,想要将朱瞻坺留在草原上,永远的那种。 对于该怎么处理这个儿子,朱棣也是很头疼。 别看他立了老大为太子,但他对老二的关爱却远胜于老大,他多次让朱高煦前往封地就藩,但都在朱高煦的软磨硬泡下心软了。 但是这次,他是真的不能再放任朱高煦了。 然而,就这么让儿子去就藩,朱棣却硬不下这个心,因为他知道,这次名义上是去就藩,但实际上就是流放!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朱瞻坺:“那你说,封地要换到哪里?” “唔……”朱瞻坺摩挲着下巴,试探地问道。 “彰德府吧?” “彰德府?”朱棣的声音提高了不少。 “嗯。”朱瞻坺点了点头。 “孙儿原本想说镇江府的,但想到咱们大明以后还要迁都顺天,那不如直接封在彰德府得了。” “这样一来,他几乎就等于是在您身边,您若是想了就召他进京,前后不过三五天的事情。” “二来,您也可以好好的和他说说,毕竟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三来,这封地不算远,不说让他满意,但也总归是说不出毛病来吧?” “那你……呢?”朱棣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你爹这两个字,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 “我?”朱瞻坺诧异地伸手指了指自己,随后洒然一笑。 “您要是说我,还不如说我爹呢,不过也正是因为我爹,所以我才这么说的。” “顺天府相关事宜,再加上边关,这两件事就够他忙的了,这两年他憔悴了不少,孙儿想让他歇一歇。” “至于我爹的封地,不如就改在云南吧,反正我外公也在那边,改在那边,一来我和我爹也能轻松轻松,一个不必忙于政事,一个不必忙于商业,二来我娘回娘家也方便。” “要是您觉得因为我外公的关系容易惹人闲话,那改在江西一带也可以,到时候也可以顺便处理一下前些年李法良叛乱遗留下来的问题,也省得我爹没事儿做闲得慌。” …… 看着面前的这个孙子,朱棣久久无声。 原本,他以为朱瞻坺是趁这个机会让朱高煦远离权利中心,他好顺势接过武将阵营的支持,继而去替他爹争取储君的位置。 但没成想,朱瞻坺前脚说让朱高煦就藩,后脚就让自己改了朱高煦的封地,而且还是改在顺天府脚下的彰德府。 不仅如此,他还试图让自己父亲远离权力的中心,似乎是在试图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不轨之心。 要知道,云南不仅是大明的边陲,问题更是多得很。 和交趾的冲突、土司的问题,再加上距离未来的国都顺天府太过遥远,可以说是一个南一个北…… 这么说,如果按照朱瞻坺所说的来实施,从明面上来说,赵王一脉未来再想要进入权力中心那就难了。 按照大明祖训,藩王无诏进京,视为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