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许拾月第一次看到陆时蓁的眼睛,就在不久前这人劝说自己去争取首席的时候,她也曾有一瞬在靠的极近的时候看到她的眼睛。 那黑漆漆的眼瞳一如既往的闪着明亮,就像难得的宝石精心雕刻成的一样。 只是比起上一次她鲁莽到极至的冲动,这一次许拾月从这双眸子里看到了沉静的认真。 那黑亮的眸子就这样微微向上抬着,忽闪轻眨的眼睫一下一下的落在许拾月的视线中。 这人心无旁骛,焦点全都落在额上的那一小块浅褐色的疤痕上。 她们的距离实在是靠得太近,错落开的鼻尖没有抵在一起,鼻息却不可避免的交织相融,温吞的落在靠下方的许拾月的脸上。 是淡淡的玫瑰香气,却又带着一点中药的味道。 甜意与苦涩交织在一起,明明是最矛盾的两个,却配合的恰到好处,沁人心脾,就这样不可察觉到溜进了到许拾月的鼻腔。 微凉的药膏被人手指间的温度暖化,一圈一圈的在她的额头上打着转儿。 陆时蓁越是这样认真,就衬得许拾月的心有旁骛更加明显。 明明是模糊不清的世界,却偏偏让许拾月看清了这个人的眸子。 她突然莫名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那根染着药膏的手指搅动着,蓦然被热了起来。 这是一种奇怪又不好描述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要脱离掌控。 沉默不语的,许拾月低下了眼睫。 安静的房间里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陆时蓁给许拾月上完了药,利落的抬起了手:“好了。” 少女的嗓音听起来格外轻松。 像是因为刚刚加分了的原因,陆时蓁的语气没有之前那样的拘束,甚至还有点小自恋:“你看幸亏有我吧,不然等这个痕迹落实了,以后想去都不好去了。” 许拾月迟迟没有抬起自己眼睫,嗓音平静:“多谢。” 陆时蓁摆了摆手:“不客气。” 随着陆时蓁手指的离开,许拾月额上的那种热意也跟着褪去了。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陆时蓁看了眼时间,没有留许拾月,主动站起来充当她的导盲杖:“好,我带你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已经引导过一次了,还是两个人也有了些默契。 陆时蓁就这样把手臂放到许拾月跟前,她便抬手搭了上去。 两个人的步子依旧是算不上快,但从陆时蓁房间到许拾月房间也不过几步路远,不一会儿陆时蓁就将许拾月送到了她房间的门口。 “好了,不早了,回去就休息吧。”陆时蓁讲道。 “好。”许拾月点点头,说着便抬手握住了熟悉的门把。 只是就在她要推开门的时候,本该响起关门声的身后传来了一句话:“晚安,许拾月。” 幽昧的光照亮了走廊的一隅,许拾月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想她是不应该回这个人这样的话的,便要抬脚走进房间。 陆时蓁轻叹了口气,有点失落。 只是就在她也转身要回房间的时候,一声清冷的声音夹着夜色传了过来。 “晚安,陆时蓁。” 那人半个身子掩在了门后,不等话音落下走廊里接着响起一声咔哒,欲盖弥彰的掩饰着刚刚这句话。 . 难得两天的周末太阳都格外配合的给了晴天,连带着秋日里的萧瑟都淡了许多。 和煦的日光晒得房间暖烘烘的,明媚而灿烂的落在正骑着被子睡觉的少女身上,将梦都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 陆时蓁此刻正站在地上仿佛是由棉花云朵堆成的地上,仰头看着堆满了云彩的天空。 系统的积分像是古金币,哗啦哗啦的从云彩上往下掉,成堆成堆的铺在地上,多的都快要把她埋起来了。 而许拾月就坐在那朵最漂亮的那朵云彩上,衣裾飘飘,不染纤尘。 她就这样俯视着站在一堆加分金币上的陆时蓁,嗓音清冷的问道:“还要吗?” 陆时蓁看着系统里自己那猛增的积分,高兴的在金币堆上跳着:“要!要!我还要!” 这本该是一个神仙实验人类是否贪得无厌的测试。 可偏偏许拾月在听到陆时蓁这个要求后,真就挥了挥手,云彩瞬间就如同下雨一般,又开始哗啦啦的给陆时蓁掉加分金币。 “嘿嘿嘿,许拾月你真好……嘿嘿嘿,我还想要……许拾月……再多给我些……” 陆时蓁在床上滚了一圈,呈个放飞自我的“大”字躺着,迷迷糊糊的声音里堆满了憨憨的笑意。 她就这样摸着堆在脚下的金币,看着积分系统里飞速变化的数字。 正当她看着主系统朝她这个“系统销冠”走来,阿谀奉承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当当。” 陆时蓁皱了下眉,没在意,继续注视着主系统朝她走来。 “当当。” 可还不等主系统过来,那恼人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陆时蓁依旧不想理睬,却不想主系统突然消失了,连带着她脚下的金币都化作了齑粉,纷纷扬扬的金色连成一片,变成了落进房间的阳光。 ……梦? 那被迫睁开的眼睛里满是懵懂,陆时蓁就这样没有焦点的盯着视线上方的天花板。 不是吧,她那么大堆的加分金币都是假的吗?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的人好像有些等不及了,在第三次小心翼翼的敲门后,将门推开了一道缝隙,轻声唤道:“小姐,醒了吗?” 醒了,但是不想醒。 陆时蓁在心里想着,并不想开口说话。 她不是在怅然若失,而是以为梦境就是现实却突然醒来的失落。 她的积分…… 她还没看到主系统给她表彰呢! 孙姨声音落下,房间安静的只有呼吸灯声音。 见陆时蓁已经睁开了眼睛,孙姨又小心翼翼的对她讲道:“小姐,九点了,少爷已经在楼下等了您一个小时了。” 陆时蓁听到“少爷”这个关键词,一整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哥哥?” 她连忙起身换衣服,又打听问道:“他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少爷听说了昨天下午的事情,一早就来了。”孙姨道。 陆时蓁懵了:“他听说?他从哪里听说的?” “小姐您睡糊涂了?”孙姨一脸疑惑,“少爷这样关心您,昨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让他知道。” “啊……我还真忘了。”陆时蓁顿时恍然。 妹控啊。 没有这种关心紧张、时刻关注妹妹安危的闪现能力,怎么能叫妹控呢? 很快陆时蓁在孙姨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慢吞吞的走下楼梯。 客厅跟楼梯挨得很近,远远地,陆时蓁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陆时泽。 金丝边框的眼睛架在他的鼻梁上,黑色的碎发虚虚的挡在眉前,眉宇间的锋利。